燕简恭恭敬敬地行礼,皇帝却一言不发,连“平身”也不曾说出口。燕简却也并不在意,受惯了皇帝冷漠忽视的他,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他自顾自地道:“儿臣此次求见,是有要事向父皇禀报。”
皇帝终于开了口:“说罢。”
“父皇不是一直在寻那东霍使臣桑可么?儿臣也派人多处查探,发现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燕简语气笃定地道,“此人就藏身在二皇兄的府上。”
“……”皇帝没有吭声,眸中却掠过一道闪烁的暗芒。
皇帝的贴身内侍闻言,忍不住惊道:“太子殿下,此乃通敌叛国之大罪,若无证据,可不能……”
燕简不曾理会他,只自顾自地对皇帝道:“且经儿臣多番搜查,发现那桑可与独剑山庄往来密切,与二皇嫂也十分亲密……”
他顿了顿,眸光幽幽一转,偏眸望了眼那内侍,道:“或许二皇兄便是因此,才敢行这等勾结叛国之事,不过是美色误人罢了。”
轻飘飘的一句“美色误人”,怎能为窝藏敌国使臣的罪名开脱呢?
“他好大的胆子!”沉默良久的帝王终于出声,语气里是掩不去的愠怒。
御书房内的宫人内侍纷纷一惊,连忙跪下。而那原本就跪着的燕简,更是深深拜伏下去。
“听到了么?”
一阵寂静,那为首的内侍总管陡然浑身一震,连忙道:“是!”
随即便不再犹豫,匆匆地跑了出去,集结了原本又该派出去的人,目标明确的朝二皇子府而去。
燕简低着头,微不可见地弯了下唇。当日在宫门口燕昭寒将他践踏在地上肆意羞辱的场景犹在眼前,他躺在府里的这几日自然不仅仅是养伤。
这么久以来,他确实想透了,之前管家的提醒未必没有道理,桑可确实是个疯子,而他也确实被反噬了。
纵然自问没有对不起他的,但这么多年来,经历的背叛也数不胜数,除了初时得知消息时的震惊与愤慨后,倒也不再有多少恨意了。
总归……都是敌人。
燕昭寒,本就不为父皇所喜的你,与我又有什么分别?即便有独剑山庄的金岚为妻又如何?待今日后,通敌叛国的罪名扣上,你便再无翻身的余地。
他正想着,皇帝忽然开口,屏退了一众宫人内侍,待他反应过来时,昏暗的室内已经只剩下他们二人了。
窗外夕阳渐落,天色逐渐暗沉地涌上,宫门还有两个时辰,便要关了。
“父皇……”
“简儿,你抬头看看朕。”
熟悉却又陌生的称呼,依稀在二十多年来的记忆里都鲜少出现的称呼,燕简不禁有些恍惚。
略感愣怔之时,他下意识地顺应着抬起头。多年来,有几人能如此直视天颜?只见帝王面上难掩深深的倦色,眼下那一抹深深的阴霾,让他心下猛然一震心悸。
“这个位置,你想坐上来么?”精准捕捉到燕简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光芒,帝王略压了下眉,语气不明地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