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之后,姬桁方才缓缓开口。
在那热茶氤氲着的雾气之下,姬桁的神情看的不近真切,不等肖如凤回答,姬桁又道:“他赐死白芙蕖是与雪衣候府有关?”
昔年惠帝称帝之后,收服世家贵族,平定四方之乱,是何等的意气风发。驻守在边关重地、富可敌国的雪城,以及那惊才绝艳的雪衣候公仪曦,便成了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当年的公仪曦为了显示自己并无不臣之心,让白芙蕖出嫁邺城。惠帝请旨赐婚镇南王沈重,并非是为了区区一个雪衣候的义妹,而是白芙蕖陪嫁的巨额财富,正好解当年国库空虚的燃眉之急。
后来公仪曦因为私通敌国,陷害忠良的罪名被诛杀在三军阵前。繁华的雪衣候府在战火中焚烧成了一片灰烬,偌大的公仪一族一夕之间倾塌。
至于从雪城远嫁给沈重的白芙蕖便成了朝中的一枚弃子。
若沈重爱惜于她,一个弱女子倒也不会被惠帝为难,可偏偏,沈重心中所爱的唯有青梅竹马的兰氏。
义兄惨死,家破人亡,成为罪臣之后,又被夫君厌弃,剥夺了身份藏在后院中,白芙蕖的一生俨然是个悲剧。
“不是因为雪衣候府。”肖如凤的声音,此时变得有些低沉,道:“是因为镇国公。”
“咔擦”一声,姬桁手中的茶盏瞬间被捏碎成了粉末。
肖如凤道:“白芙蕖临死之前,提及过镇国公三个字……至于究竟有什么瓜葛,当年的真相又是什么,祖父他老人家也不知情了。”
是不知情还是不敢说?
姬桁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平日里不拘小节的肖公子此时脸色也渐渐变得十分凝重,十几年过去了……姬桁一直调查着当年惨剧的真相,而随着真相渐渐揭露,一切都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着。
若是当年的事,镇南王也牵涉其中……肖如凤根本不敢想象,姬殊究竟该如何的面对。
就在肖如凤心中惴惴的时候,此时姬桁又恢复了往日里波澜不惊的神情。
他漫不经心的将掌心的粉末以及茶水擦拭干净,问道:“白清漪最近在做什么?”
“前几日他派人去了外地,接了一个罪臣之后入京。”
姬桁冷笑了一声,眼中闪过了一丝莫名的色泽,道:“是昔年举报兰成贪污受贿的朱家后人?”
闻言,倒是肖如凤颇为意外的青‘咦’,显然十分意外姬桁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我正奇怪呢,那白清漪一个江湖中人,怎么又突然插手朝中的事了。”肖如凤好奇,道:“这个时候,他怎么突然要翻旧案?”
此时姬桁看了眼一旁的竹隐,道:“把你查到的同他说说吧。”
“是。”竹隐应了一声,回道:“当年兰成为巡抚,却与江南官员勾结,贪污修建堤坝银两,导致江南连年水灾。后被知府朱文玉冒死一封血书告到御前,圣上大惊,派邺城官员彻查此事,兰成被判斩立决,因为有当时镇南王沈重求情,兰家其他人被流放……”
“后来兰氏成了镇南王妃,血泪哀求镇南王帮忙重查昔年兰家的‘冤案’,当时负责审核的官员被兰氏收买,底下的人畏惧于镇南王的威严,假造了证据,为兰家‘翻案’,江南贪墨案可谓一波三折,再加上当年朱文玉结发江南贪污的案件得罪了朝中不少人,最终的结果是兰家得以洗白,而朱文玉却冤死狱中。朱家后人,也被人追杀离开邺城,在外地隐姓埋名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