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一百章 巨星</h1>
第一百章 巨星
大老爷向晚时分才回的杨府。
直进了正院探望大太太,就便见一见来请安的儿女。
顺势就在正院吃了晚饭。
似乎一点都没有去外院见二老爷的心思。
大太太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大老爷,“就打算让二弟在外头跪着?”
大老爷却是神色自若,“你当苏州是西北?就这个天气,跪一跪,也要不了他的命。”
大老爷难得在正院用饭,几个孩子也都没有各自回屋,而是在父母下手侍奉。
九哥不由得就看了看五娘子。
大老爷虽然很少有怒形于色的时候,但收拾起人来,手段比大太太却是只多不少。
七娘子也是暗暗心惊。
大小也是个翰林了……大老爷就这样把二老爷晾着,就好像晾一个做错事的下人一样。
大太太张了张口,又合拢了嘴。
“老爷今晚打算在哪儿安歇?”就问大老爷。
大老爷已经有很多年没在正院安歇了。
按着以往的例子,多半是要到外偏院去休息的。
现在二老爷又在外偏院跪着……
“就在溪客坊对付一晚上吧!”大老爷气定神闲。
想来,也要和四姨娘商量一下三娘子的嫁妆。
大太太倒没有露出妒意,吃过饭,亲自起身把大老爷送到了门外,才回头留了七娘子说话。
“没想到你爹这一次这么心狠!”
倒像是把九姨娘抬房的事,抛到了脑袋后头。
七娘子当然乐得不提这扫兴的事。
“恐怕……父亲也是对二叔有些失望吧。”她含蓄地说。
眉眼间却不由得带上了少许忧色。
本来还以为大房和二房是分家定了,毕竟大太太写出的那一封封信,都是七娘子执笔。
可是看大老爷对二老爷的态度,又觉得不像……
一个人只有在对另一个人还抱有期望的时候,才会为他动感情。
大老爷把二老爷晾得越久,就证明他心底对二老爷的感情越深。
该不会是痛骂二老爷一顿,就这样算了吧?
大太太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你说,要不要吩咐张总管关照一下你二叔?”她半带了犹豫。
七娘子就不禁瞪大了双眼。
大太太就有些失措地为自己找借口,“毕竟是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这水米不进,跪到第二天早上,万一跪出个好歹来,也不好交代。”
话里到底是带了一点点关心。
七娘子就忽然明白了过来:二老爷几乎是大老爷和大太太一手带大的……
情分,到底与寻常人家不同。
“父亲让二叔跪着,多半也有出出气的意思。”她就垂下眼,细声细气地道,“如果我们暗地里吩咐张总管送食送水,父亲知道了,没准还更生气,反而想出更多的办法折腾二叔……”
大太太果然就有些犹豫。
思来想去,还是长叹了一声。
“算了,他们兄弟俩的事,我还是别掺和了!”
大太太就算对二老爷还有一点亲情,心底却还是很清楚,大房和二房走到这一步,已经是不再有感情可言了。
只不过,虽然明白,虽然嘴硬,但很显然,心底还是很放不下二老爷。
毕竟是从小带到大的,这几年来,二老爷又远在京城,恶人都是二太太在当。
虽说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却还是拉着七娘子,东拉西扯,不肯放七娘子回去休息。
一看就知道心里有事。
七娘子却也心中有鬼。
就怕自己略微露出一点不对,回头大太太就往九姨娘身上想,觉得自己和她终究是不亲的。
也不敢露出不耐,和大太太说了二娘子在孙家的事,又说初娘子在李家的事。
大姑爷自从上次落第,就一直在京城读书,预备明年的春闱。
二姑爷和二娘子一心侍奉病入膏肓的老侯爷,每日里早起晚睡,极是辛苦,不过,老侯爷对二娘子这个媳妇,还是相当满意的。
京城那头传来消息,达家三小姐得了重病,虽说未婚夫就是名医权仲白,只可惜小神医人在边境为守军效力,一时也回不了京城,也不知道达家三小姐能不能缓得过来,另寻到名医诊治。
李家十一郎的母舅欧阳大人得了提拔,现在也是四品大员,成了太子府的少詹事……十一郎的身份,自然是水涨船高,听说欧阳大人有意把自己的女儿说给十一郎,来个亲上加亲……
亲戚故旧家中的琐事,那真是说也说不完。
七娘子耐着性子陪大太太说了大半夜的话,大太太又打发人出去问张总管:二老爷还跪在外偏院里?
张总管很快就回报进来:的确还直挺挺地跪在小书房门前。
七娘子不禁暗叹:二老爷这一跪,就直接把大太太的心给跪软了。
虽然还是没见到这个二叔,但七娘子已有感觉,这位久居京城的二老爷,绝不是简单人物。
当晚大太太就把七娘子留在屋里歇息。
“倒是没有和你一床休息过。”
七娘子自然不会拒绝这个难得的殊荣。
说起来,大太太也真是提得起放得下。
自从把七娘子写到了自己名下,就渐渐地把七娘子当作了真正的自己人。
两个人梳洗过,又换了中衣,就头并头在床上歇了下来,立冬在屋角的美人榻上安歇,屋内火龙烧得暖,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便。
大太太辗转反侧,半晌才安顿下来。
七娘子更是有择席的毛病,大太太还要翻来覆去的,老半天都没能培养起一丝睡意。
她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望着床顶隐约可见的葡萄纹,默默地想起了心事。
就算把九姨娘抬房,杨家和封家之间,也终究不算是真正的亲戚。
二房太太,不过是个高贵些的妾罢了。
封锦就算从前再知恩图报,如今身份大变,也未必还能坚持当年的初心了。
再说,当年封家落魄的时候,封太太也不是没有来打过秋风。
两家的关系就很难拿捏,轻了不好,重了更不好。
大太太又是这样一个不饶人的性子……
越想越是忧心忡忡。
大太太也叹了一口气。
“你二叔自小就不是个省事的性子。”她就慢悠悠地开了口。“我过门的时候,他才八岁……一出生就没了爹娘,全靠你父亲一个人拉扯着长大。哪里是个大家少爷,分明是个活猴!”
提到往事,她的声音里就现出了丝丝缕缕的笑意。
“下河抓鱼,上树掏鸟窝,那是精熟的,一进书房,就和个傻子似的,只差没有流口水……你父亲恨得打断了几根竹竿。后来考了进士,我们进了京,才慢慢地好了起来。”
血肉至亲,又哪里是说断就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