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贵和她心照不宣地笑笑,听墙外巡夜人打过二更天的梆子。
墙下,连云浅死死捂着嘴,一双大眼睛惊恐万分,手上端的云朵酥落了一块在地上,被她慌乱逃走的步伐踩成碎末。
第23章 背后(1)
听雨楼这头,茂哥儿刚用过吃食,将手规规矩矩放在膝上,面前坐着连海深。
“不哭了?”连海深问。
茂哥儿怯怯地点头:“是、是茂儿太冲动,才惹父亲责罚,姐姐生气......”
连海深见他态度还算端正,问:“今天怎么回事,你该详细和我说。”
茂哥儿咽了口口水,说:“太师府送来聘礼,姨娘上前去瞧,那金子头面成色差,姨娘说是太师府不重视二姐......才与夫人争夺起来,失手把夫人推、推在桌上,撞着了......肚子。”
说太师府轻贱连云浅?
这还真像许姨娘会做出的事。
连海深若有所思:“接着呢?”
“接着父亲勃然大怒,大家这才知道夫人肚子里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姐姐,姨娘不知夫人肚里有孩子这才......她不是故意的!”连树茂言辞恳切地看着连海深,生怕她不信。
连海深还真不信!
何莲进门的时候,许姨娘就怀疑她肚子里有货,说她不知情谁信呢!
“父亲生了好大的气,将姨娘关进祠堂,说明天就要扭她去官府了!”连树茂急了,站起身扶着桌子:“姐姐,姨娘不能去官府,去了就回不来了!”
这事生得有些蹊跷,连海深两辈子加起来和许姨娘相处超过十五年,许氏精明地很,并非那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人。
连海深说:“咱家子息稀薄,姨娘犯了父亲大忌讳,这样吧,你且回去邀买几个碎嘴下人,明日去前堂外小声议论此事,要父亲知道流言猛于虎。”
连士良爱面子,若是这种丑事捅出去了,受到朝堂同僚指指点点,恐怕才会令他跳脚。
连树茂眼前一亮:“姐姐聪慧!”
连海深说:“不过此事只能暂时保许姨娘明日不被扭送官府,长久打算还是得再想办法。”
“只要姨娘不去官府,保下小命,怎么都成!”茂哥儿跳下凳子急急要回去部署,连海深也不留他,使了赠芍送他回青竹院,自己叫采兰服侍披上件儿斗篷在身,又抱了厚衣裳。
“小姐这是要出门去?”采兰问。
“去祠堂看看许氏。”
“不行不行!”采兰大惊失色,拉着她:“许姨娘今儿刚受罚,听说还挨了打,现在的祠堂有家丁重重把守,您不能去!”
“我总觉得有些不安,感觉若是不去要出大事的。”连海深给自己系好披风的带子,道:“你若不敢去,在这守着等我回来就是。”
她意已决,甚至灯笼都不带就出门去,采兰焦急地跺跺脚,只能赶紧跟上。
听雨楼去祠堂需小半个时辰的路,两主仆深一脚浅一脚到祠堂外的时候,墙外打更人的梆子刚敲过二更天。
“嘘......”连海深指头压在唇上,示意采兰噤声:“我进去,你在这找个地方好好躲着。”
采兰无法,只能俯下身子,让连海深踩着她翻过祠堂的墙,进了院子。
祠堂十分古旧,供奉着连家历代祖先,连海深悄悄爬进窗子,又摸黑走了一会儿,才瞧见正趴在祠堂地上的许姨娘。
她背后渗着鲜血,发髻凌乱,面色青白,身旁点一个豆大烛火,蜷缩成一团。
“姨娘?”
许氏冷得睡不着,听见动静一惊:“是谁?”
“嘘......”
“大小姐?”许氏惊恐地看着连海深:“您怎么会......”
连海深问:“今日是姨娘去推何莲的?”
“不是妾身!”许氏想大声辩驳,触及连海深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嗫嚅着:“妾身哪里会挑那众目睽睽之下,她那纸糊一般的身子轻轻一碰就倒了!”
这话连海深信,尤其在连士良面前,许氏不会做这种蠢事的。
“她图什么呢?”连海深问:“用一个孩子,扳倒姨娘?还是扳倒茂哥儿?”
“她一定是冲着四少爷去的,大小姐!妾身求求大小姐了,救救四少爷吧!她好恶毒的心思!刚怀上呢,这就要对茂哥儿下手了!”许姨娘眼泪滚落下来,哭得十分凄惨!
连海深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猛地听见一声悠长的猫叫:“喵~”
是采兰的暗号!
“有人来了,我先躲躲。”
许姨娘还来不及叫一声,就听见外面守卫的人整齐划一的声音:
“夫人。”
何莲形单影只地提着灯笼走进来,她拿下帽子,解下斗篷,露出一身紫金色的厚实锦袍,玉带扣腰,华贵非常。
许氏冷笑了一声:“夫人是来看看我死了没有吗?”
放下斗篷,何莲又重新拿起灯笼,绕着她走了一圈,好像在欣赏她伤痕累累的狼狈模样。
“许姨娘的骨头很硬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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