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重就轻!
大抵是看到她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失望,相衍站直身子:“混账,将我当成什么人了?”
“那是有还是没有?”
“没有!”
*
原本连海深以为相衍的‘出城’只是从内城去外城而已,没想到两匹马拉的马车平稳地驶出了长安城,守门的将士一见是右丞相的车马,甚至验看都没有。
相衍在外头都是板着张脸的样子,正闭目休息,让她坐在一旁很是无趣,揉了会袖子,又看了会书,车里颠簸地厉害,书看得眼睛十分疲惫,遂丢下诗集,撩开车帘子。
大梁至今已过四代,正是国家最平稳富庶的时候,宽阔平整的官道两旁是阡陌交错的田野,虽然这天气下,田里全堆着厚实的雪,望过去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架不住她很少外出,更别说去看田野,看得也很起劲。
忽然一只手掩了她的眼睛,耳边传来相衍的声音:“雪景别看太久,伤眼。”
男人的手温暖干燥,她眨眨眼,眼睫搔过他的手心,发出一声娇笑:“知道了,放手。”
他却像故意似的,一手掩着她的眼睛,偏头凑过去亲那两瓣唇,没有光线的时候人的五感都会变得格外敏感,连男人轻微的碰触都被无限放大了感受,舌尖被含得酥麻,理智被欲望冲垮。
“我们......到底要去哪啊?”寻了个空隙,才眼泪汪汪地问。
男人长出了一口气,恨不得将她揉碎在怀里,粗喘着答:“去青山庵。”
连海深睁大眼睛,青山庵?
朝中大部分官员只知道当朝右相是相太师的第三子,不明就里的大多会叹一句瞧瞧人家这风水,祖父子三代都是权臣,真是名门之后,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可是知道其中内幕的人却都会啐上一口——什么虎父无犬子,一个妓生的儿子能认祖归宗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还什么名门之后?
若说妾也分三六九等,相衍的生母无疑是最低的那等,刘氏是秦楼楚馆出来的清倌儿,被官僚送到相平床上,谁能想春风一度便有了子嗣,相平当时已经迎了正妻苏氏,又有良妾方氏怀有身孕,刘氏就被放在扬州,直到相衍五六岁才接回相家,十六岁考上举人相家宗碟才有他的姓名。
而他的生母刘氏至死都没能在相家的族谱上留下自己一丝半点的痕迹。
这个时候刘氏是还没过世的,在青山庵带发修行,前世她嫁进门之后每个月都会去青山庵看一看刘氏。
印象中那是个很温柔的人,容颜十分姣好,说话总是细声细气的。
青山庵是一座香火不盛的小庵堂,因为观壁提前打过招呼,住持惠敬师太早早带着两个弟子在山庙门口等着,见他的车马停下,迎上去笑着说:“阿弥陀佛,相施主,多日不见了!”
相衍探出身子还了个礼,才扶着连海深的手让她跳下车。
惠敬师太眼里只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惠书在后殿,若是见到相施主与这位姑娘同来,定是十分高兴的!”
刘氏母子被接回长安之后在青山庵住了一段时间,惠敬师太也算看着相衍长大的,她一路引着两人进去。
青山庵真的很小,只有两座大殿和五六间禅房,庵里也只有七八个人,相衍边带着连海深往里走,边和惠敬说:“在下与内子今晚想在此留宿一宿,还麻烦师太/安排一二。”
惠敬看了一眼连海深身上正红的衣裙,执着念珠笑笑:“阿弥陀佛,是青山庵的荣幸。”
连海深则红了脸,伸手掐相衍的腰,内子?
哪门子内子?
后殿供奉着观世音菩萨,宁静的香气袅袅,从殿外就能听见木鱼敲击和梵唱的声音,两人跨进门,瞧见在佛前念经的刘氏。
“惠书师妹,瞧瞧谁来看你了?”
刘氏回过头,露出惊喜的笑容:“耀儿!”
第44章 婆婆(2)
惠敬师太笑着说:“你们母子见面定有许多话说,贫尼先行出去。”
“师太慢走。”
刘氏站起身紧走几步,仰头看着儿子,眼中泪光闪动:“耀儿比起入夏时清瘦了一些。”
相衍垂下眼睛,将身后的连海深一拉:“母亲,儿子此次是带她来见见您的。”
刘氏今年应当有四十几岁,常年茹素的庵堂生活让她年纪看起来比苏氏都大一些,她打量了一下跟在儿子身后的姑娘,很是惊喜:“真的?姑娘快来给老身瞧瞧——”
连海深前世见过刘氏很多次了,也算不上陌生,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拜见夫人。”
刘氏连忙扶起她,还了个礼:“阿弥陀佛,贫尼已是方外人士,当不起姑娘一句夫人。”
相衍不太能应付这个场面,只留了一句:“我去外头瞧瞧。”便走出门去,那背影还有一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刘氏了解儿子的脾性,若不是定下了绝不会带人来见自己的,遂拉着儿媳妇喜笑颜开,觉得怎么看都觉得不够。
“别理那个愣小子,一路来是不是很冷,快进来喝杯热茶!”
合上房门,刘氏对连海深抱歉地笑笑:“庵中清苦,只有粗茶招待。”
山茶是浓郁的茶褐色,散发着不算清香的茶味,连海深并没有嫌弃的意思,端起来喝了一口,赞道:“滋味清苦,却是有益体健,小女不觉得差。”
刘氏这才松了口气:“我那儿子也不通礼数,并未告诉姑娘姓名,不知道怎么称呼?”
她虽然穿着大红色,却是姑娘发式,刘氏才有此一问。
“小女家姓连,小字海深,家父是辅国公连卿。”
刘氏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有些紧张:“原来是辅国公家的小姐,是贫尼怠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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