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顾九寒酿出的酒是看似无害的温润,蜜水般甜腻的浓稠颜色下,蕴藏着淋漓绵长的醉人酒意,那宫长歌酿出的酒便是烁烁逼人的灼艳。
香气扑鼻的肆无忌惮,连丝缕的艳色也摆在明面上,看似光明正大的很,偏偏酒意都隐在浓香中,人都被这浓郁的香气魅惑住了,意识到醉意时早就为时已晚,丝丝酒意早已萦绕入骨,一点一滴地,将你刻骨纠缠。
宫长歌那一句话并没有指明问谁,顾九寒便十分自然地端起了玉杯,轻轻品了品后,赞了一声“确实不错”。
他连面色都未变,说话时却有淡淡的酒意自杯中弥散开,他怀中的少年只是好奇地浅浅一嗅,玉白的肌肤便侵染上了一片酡红。
“爹爹……”少年小心翼翼地拉了拉顾九寒的衣袖,声音很轻地软声问他:“这酒……能不能也让折微尝尝?”
少年说话时似是有些羞怯,仿佛这样提出要求是什么不应当的举动般,漆黑长睫微闪着垂下,半遮住了那双澄澈眼眸,有浅淡的光晕凝在长翘的睫羽上,那样流丽而空灵,更衬得肌肤透白脆弱,仿佛弹指可破的精致琉璃,格外楚楚。
这世上不会有人忍心拒绝这样可怜可爱的请求。
顾九寒的眸中流淌着妖冶碧火,他将酒杯递到少年手中,似带着些笑意地轻声叮嘱:“你酒量浅,若不想醉倒在爹爹怀里,就只许浅浅地品上一口。”
少年乖乖地应了一声,纤柔的双手捧着玉杯,就要凑近软红的唇边浅呷一口,恰在此时,在系统的视角中却偏偏能看见、有一缕半透明的丝线向这边延伸……
长桌那一端的宫长歌眸色幽暗,指尖仿佛若无其事地轻敲着桌面,好像只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杯盏中。
但当少年微扬起脖颈,将要啜饮杯中酒液时,那缕无形丝线却忽地使力,轻轻一捺——
不知为什么,少年正举着玉杯的手竟忽然一抖,大半杯酒液便哗地泼洒出去,顾九寒反应迅速地伸出手去,却只来得及扶住了倾斜的玉杯。
“……折微?”顾九寒轻声唤了一句,换来了少年细若蚊蚋的低应声。
姜折微敛着长睫,眼角微红,声线颤巍巍地向顾九寒道:“爹爹……我难受……”
好巧不巧,玉杯倾斜时角度正对着少年唇角,那曲柔的手腕一颤,大半杯酒液都泼在了下唇上,在柔美红唇上染出水色的同时,又一路沿着颀长脖颈,滴滴答答洒落进衣领之内。
那火辣醇香的液体顺着奶白肌肤向下蜿蜒,飞快地浸湿了轻薄的里衣,酒液又顺着薄如蝉翼的衣料渗出来,自内向外,缓缓在绸缎质地的衣料上洇开。如同一副上好的山水画,每一笔都是精心的刻画。
而少年本人对此没有自觉。他只知道自己一不小心撒了酒,不过瞬息的工夫,那身华美的衣衫已难堪地黏在肌肤上,随着少年胸膛微微起伏,在湿漉漉的黑发间收敛曲线,勾勒出纤细美好的轮廓。
他鸦黑色的长长眼睫很轻地颤抖了一瞬,晕染着酒液的红唇闪着润泽光彩,顾九寒的手指还安抚般地停在少年的手腕上,自系统的视角中能看见那些半透明的傀儡丝线丝丝缕缕、自阴影中不断地漫延延伸上来。
没有人看见,那些疯长的丝线在少年的身周如海草般摇曳,有的在少年纤弱的手腕上缓缓缠紧,有的自衣料的间隙向下温柔延伸,有的干脆在逐渐扩散的酒痕处轻巧地打着转儿,一点点细微的触感沿着濡湿的衣料。
不知是因为羞赧还是因为腾腾而起的酒气,少年的面颊上飞起了胭脂般惑人的绯红,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眸里盈上了浅浅水光,随着他仰头望向顾九寒的动作、而似要顺着泛红的眼尾淌落下来。
像是半晌才鼓起了勇气似的,少年小心地牵起顾九寒的衣袖,轻轻地晃了晃,软声求恳:“爹爹,折微真的很不舒服,帮帮折微……好不好?”
他的语调温软,如同一把小钩子,轻轻划过人的心。加上他的话语,没有人能够舍得拒绝这样的要求。
“……宿主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话真的会引人误会?”一直在旁边勤勤恳恳放映傀儡丝特写的系统,此刻终于忍不住吐槽道:“明明只是换个衣服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你为什么非要把话说的
这么日爱日末?”
“呀……阿统你真坏。”
分明是被系统吐槽的对象,姜折微却仿佛懵懂不知似的,眼睫轻眨着飞快地倒打一耙:
“明明用法术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居然要你的宿主在攻略对象的面前提出换衣服……啧啧啧,阿统你真的越来越懂了呢。”
说到这里还不忘甩一个锅出去:“一定是因为顾九寒的耳濡目染。”
系统:??????
它觉得这件事和顾九寒没有太大关系,明明就是很普通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不对,等等,为什么它就这样轻易地接受了“自己越来越懂”的设定???而且为什么直到了现在,它也没觉得自己说的“换衣服”会比宿主的话更日爱日末?!
然而姜折微可不管这么多,愉快地甩锅砸懵了系统之后,他就快快乐乐地继续演起自己风中摇曳的小白花来。
顾九寒之前为他洗去的记忆,只是那不可描述的一月加一晚,其他的事情姜折微应当是都记得的——包括那次同样被酒淋湿衣服时,顾九寒为他用法术将酒液瞬息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