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青凤皱了皱眉:“公主不知道么?柳明贤昨日就已经被谢少卿亲自带人抓了,已被君上判了三日后问斩,此刻正关在京畿司大牢里等死。柳家除了柳明贤柳明仁姐弟之外其余人皆数流放。”
“什么?”宋月临有些发愣,心情忽然一阵复杂。那么早上谢蕴来找她是为了……
但百里青凤却没有再同她谈论这件事,只看着她,笑了一笑:“公主近来眠蛊未曾再发作了吧?”
宋月临有些心烦意乱地回了他一句:“这要谢谢你上次开的药。”
“不,”百里青凤笑道,“公主还是应该感谢谢少卿,下官可没有那个本事凭几副药就能解了这至毒,否则又怎敢不早些拿出来这本事。”
宋月临隐约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心慢慢提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百里青凤微微一笑,“公主难道不知道,谢少卿为了救你,从我手中要走了更毒的同命蛊么?”
她蓦然愣住,只觉心头猛地一沉,手脚都僵住了。她怔怔地看着百里青凤,想说什么,却竟然说不出声来。
百里青凤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同命蛊,又称情蛊,取同生共死之意。谢蕴把蛊毒种在了自己身上,然后渡给你,便是把自己的性命给了你。他死,你才会亡;你死,他亦不会活太久。”
她脑中一片空白,却突然闪过那一晚谢蕴让她喝药,然后又以吻渡之的情景。
“他为什么……”宋月临不知这话是在问谁。
“为什么?”百里青凤想起当天谢蕴在祁山终于在一本古书中发现了这个秘密后匆匆回都来找他时对自己说的话,“他说‘她是我此生唯一所求之人,青凤,你若不愿见我孤独终老,就把同命蛊给我’。但你知道么?公主,在下官看来,这蛊毒完全就是痴情之人在拿性命去赌对方的情意。谢蕴本来至少需要服用我给他开的药三个月,才能除掉同命蛊的噬心之苦,这期间绝对不能为爱所伤,否则前功尽弃。”
他说到这儿,又似嘲讽般笑了笑:“但今日公主的仇报得很好,我想他很快就会因噬心之苦而容颜老去。到那时,公主便也能另寻美人为伴了,不是么?”话音落下时,他又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院中。
宋月临觉得自己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她自言自语般地摇了摇头:“我不懂,他为什么不肯跟我说?”
“因为他不求你回报,更因为他自尊心让他永远不会将有些话说出口。”百里青凤道,“公主与其问他为什么不告诉你,不如问问自己,你究竟为什么让他这么不能信任你的情意?”
宋月临呆呆抬眸望着他。
“还不明白么?”百里青凤说,“对他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你长得像柳明贤。而是因为,柳明贤长得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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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上之人
?宋月临冲出院落的那一刻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大步大步直直朝着百里青凤系在门外的那匹马奔去,却最终因为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在踩马镫时因心情激荡忽然有些晕眩,险些滑脚摔下来,所幸被连忙跟出来的关文亭手快扶住。
百里青凤后脚也跟了出来,他走过来一把拉开关文亭,自己伸手扶住尚未完全稳住身形的宋月临,然后对他吩咐道:“去通知县衙,告诉他们永章公主在这里,让他们马上派马车来迎。”说完,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枚令牌丢给他,“拿给他们看了就好。”
其实关文亭今天回来就是和宋月临讨论的这件事,之前她需要人照顾所以他才请了假一直在家,今天返回县城师父的药铺里,才听人提起君上正在张榜寻找自己的姑姑,一看那皇榜上的画像他就明白了。所以此刻他听了百里青凤的话也不意外,连忙接了令牌跳上自己的板车,扬起鞭子就抽在了马屁股上,车轮滚动,很快就消失在了远处。
***
宋胤珝又来到了景春宫旁的那片四季梅林里,连日来,他几乎每晚都会一人一仆一灯地来到这里,然后什么也不说,只望着花树和天上的月亮出神,一站就是许久。
常禄提着灯笼站在一旁,心中虽默默叹气,却也只能静静陪着。他还清晰的记得昨天当君上知道永章公主死讯时的情景,他从未见过那样竟满脸透着痛苦之色的君上。
但只有宋胤珝知道,自己有多么痛悔。当初若不是他默许柳明贤的归来,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那么,她还会好好地活着,就在这世上,就在他可以看见的地方。可现在,他能为她做的也不过是砍了那个凶手,可那又能怎么样?她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会笑弯了眼睛冲他耍赖。
忽然之间,他只觉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君上!”忽然有宫人匆匆跑来,因为跑得太急还险些摔了一跤,待跑到近前时,竟是一脸喜悦之色,“君上,永章公主回来了!”
常禄一愣,下意识的反应是觉得这不知死活的小子是在拿鬼神之事冒犯宋胤珝,连忙低喝道:“别胡说!”
“常总管,小的不是胡说。公主真的回来了,她还活着,此刻已进了宫门,就快到承乾殿了!”
宋胤珝愣了半晌,忽然拔腿就跑。
他已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这样激动的心情,又或许这辈子至今根本就从未有如现在这般开心过。他脑子里什么也想不到,耳边的风声仿佛只不断地在鼓励他,再快一些,再快一些,这样你就可以早些见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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