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庄主已经听出来了,这《陵元功法》,并不像正道的武功,反而与魔教的邪术,如出一辙……”
——“庄主怕是不知,那《陵元功法》,是我师尊数十年如一日费心钻研的成果,是我师尊日日夜夜操劳,耗尽心血才编撰完成的,到了那个秃驴嘴里,竟然成了魔教邪术!真是鼠目寸光,井底之蛙!”
——“陵皓阁功法以刚劲闻名天下,然而过刚易折,百年过去,陵皓阁功法也到了滞塞难行,无法精进的地步,最终只能朝魔道武功的方向发展。”
——“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将你关于疑似《陵元功法》的残篇的摘抄公布于众,然后什么都不要说。你也不要说《陵元功法》的秘密,也不要说誊抄的很有可能是《陵元功法》的残章,你不需要给出任何推测,只需拿出来,剩下所有的推理,交给在场其他的人就好。”
孟扶渊不由想起,最开始,这场风波的前戏,是三派切磋。
三派切磋尚未结束,赤焰帮却惨遭杀害。
“十四日后三派切磋结束,若无意外,开阳派最后,天权派第一,结果一出,三派切磋告一段落,庄主便可启程替我去找一找《陵元功法》的线索。”
那是汴清予留给自己某封信上的一句话。
思及此,孟扶渊不由看向汴清予,只见后者气定神闲地端坐于紫檀圈椅上,面色淡然,宛如断绝情欲的仙人,不被他人的或悲或怒的情绪所打搅。
灵光乍现,某些零碎的线索终于在孟扶渊眼前点连成线,线连成片,最后,得出一个让他醐醍灌顶,不寒而栗的结论。
倘若他没有猜错,他好像,已经明白汴清予说的恰当时机。
这边,孟扶渊还在因为自己的猜测而慨叹诧异,甚至难掩眸底的震色。那边已经有人愕眙打量徐悯,眼底显然是深恶痛绝之色,仅仅阿翎一面之词,有人心里似乎已经为徐悯下了定论。
“安静!”晁子轩依然面色寡淡到无懈可击的地步,他缓缓站起身,视线在厅堂的四面八方流转一圈,最后落在中央争锋相对的两人身上,他俯视,背手而立道:“你继续说。”
阿翎得到指示,也似忽然间壮了胆,声音变得更加洪亮,“是。”
“我早就发现,开阳派长老和掌门行踪诡异,也就多留意了些。谁想,开阳派的大人物总聚在一起,在后山或者禁地密会,竟然是为了共同钻研魔教邪术!”阿翎回瞪了一眼开阳派掌门徐悯,扭头又对晁子轩说道,“那时我只是心里生奇,没有证据,这次开阳派生变,大长老又与掌门密探许久,而后步履匆匆前去开阳派大门前,再然后我就得到了徐掌门叫我烧书的指示。好不容易抓住一个破绽,我怎么可能就此放过,于是我假装烧书,掩人耳目,实际上,我将所有的书册都翻了一遍。”
“谁想,都是邪教,都是魔教的功法!”阿翎眼底的狠色不似作假,陡然升高的音量,更显凄厉,像是在撕心裂肺,声嘶力竭地怒吼,“一百多年前,除我之外,全族死于魔教之手,我没有天资,勉强结丹,苟活至今,就是为了报仇血恨!”
立在孟扶渊身后的杨七陡然抬头看了阿翎一眼,随即垂首,一言不发。
“多可笑啊,我学艺多年,在开阳派勉强维持生计,可是谁想我竟然看错了人!”阿翎面目狰狞,双眼猩红,他指向徐悯的手因为情绪激烈而在剧颤,“你这个笑里藏刀的两面派的小人,深夜梦回时,你就不怕赤焰帮的鬼魂前来复仇吗!”
晁子轩原本一副置身事外,作壁上观的模样,忽然添了一句,“他说的没错。我与蔚掌门,昭元寺的觉明大师,已经提前翻阅过这些书册,就运功的体系而言,其中记录的功法,确实不属于正道之中任何一派。”
晁子轩一言,等于在佐证阿翎的其言不假,至少关于这些可疑的书册是魔教邪术的说法,是真切可信的。
徐悯闻言退后几步,像是害怕被阿翎的唾沫星子给溅到,他喃喃道:“……不是我,我没有杀害赤焰帮。”
转身,对晁子轩再次作揖,徐悯强装平静,殊不知颤袅的声音已经将他心底压抑的恐惧暴露干净,他此刻不得不按照幕后人安排的既定的轨道,将这场江湖大审进行下去。
即便他已经看破这场死局的走向。
掌心后背都是冷汗,徐悯强装镇定,“回阁主,我并未修炼魔教,更没有偷练惨无人道的傀儡术,赤焰帮灭门一案也于我无关,还请阁主明鉴!”
晁子轩道:“既然徐掌门声称此事另有隐情,那便畅所欲言,我自然不会偏听偏信。”
“掌门还愿给我辩驳的机会,我感激涕零。”徐悯深呼吸一口气,他无力地松开攥紧的掌心,终究是将那句耸人听闻的话说出口,“那些书册,不是魔教邪术。”
“不是?!”
“不是魔教邪术?”
“那是什么!”
有人按耐不住,喧宾夺主地替晁子轩问道。
徐悯不知自己为何要心虚,即便他并未撒谎,但是他低声说道,像是底气不足,“……是《陵元功法》。”
不久前乍来的死寂再次光临这场风云诡橘的江湖大审。
但这次,众人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一致,倒是不约而同,心有灵犀地大声喧哗——
有人嗤笑,“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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