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女娃生得胖墩墩的,甚是活泼好动,平日里没有玩伴,看见陆宁这么漂亮的姐姐,便拉着陆宁陪她一起踢鸡毛毽子。踢了一会儿后,林大娘端了些洗净的莲子上来,两个人一边吃,一边坐在桃树底下拍手对歌。
“正月儿正,大街小巷挂红灯,二月二,家家摆席接女儿,三月三,蟠桃宫里去游玩,四月四……”
尽管玩伴这么小,陆宁也玩得很开心,一首她从未听过的儿歌,她跟着念了两遍就记住了。
李玄祯远远看着她恣意的笑靥,趁她们唱完了,走上前去,道:“我带你去采些莲子吧,晚些时候我们离开这里,也可带一些在路上吃。”
林大娘方才端上来的那盆莲子,几乎是被陆宁一个人吃光了。这会儿那林家小女娃捧着空盆子去找奶奶要去了。
陆宁也发现自己吃得太多了,有些尴尬。待那小女娃又端了小半盆出来时,陆宁摸摸她的脑袋,道:“你吃吧,姐姐自己去摘去。”
小女娃眼睛亮亮的,“姐姐是要和你的相公一起去吗?太好了,我爹和我娘每次也是一起去的。”
陆宁干笑一声,“不是,他不是我相公。”
没想到这小女娃门儿亲,摇头道:“是相公。我娘以前跟我说过,只有和相公才可以一起在榻上亲嘴儿。”
陆宁脸都绿了。李玄祯笑着牵了她的手,“童稚之语,何必计较?走了!天都晚了。”
出了门,陆宁还别别扭扭的不许他牵手,说人家都误会了。李玄祯非要牵,她就一溜烟往前跑,沿着阡陌小路,果然很快就看见一处碧清如镜的湖面。
只见青绿色的莲蓬矗立于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的荷花和青绿如盖的荷叶间,清风如许,幽香阵阵,叫人精神一振,浑身都清爽起来。
江南处处都有荷塘,杭州府到了这个时节,半城为田田莲叶所覆,陆宁小的时候就时常窜在荷塘里玩儿,采莲更是必不可少的。杭州府甚至有采莲节,家家户户泛舟采莲,热闹非凡。
陆宁离开杭州许久,眼前景象似让她回了一趟江南似的,自然开心;加之这段时日在颜府深闺之中关得久了,现在得以与自然亲近,竟觉得前所未有的舒心畅意。
两个人划了一叶兰舟。李玄祯以前未划过船,自己拿着木桨比划片刻,竟也会了。陆宁则专门负责摘莲子。两个人合作,很快就摘了一堆。
“你小时候时常玩这个?”他见她采莲的身手十分敏捷,故而这样问。
陆宁点头朝他笑,“对呀!我采莲比赛经常得第一!冕哥哥总是夸我说……”
忽然意识到不对,陆宁抬头,男人果然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陆宁默了默,又道:“那时我家里附近就有荷塘,所以玩得多。”
李玄祯淡淡道:“你不会凫水,以后还是少到水湖上玩的好。”
陆宁懒得理会他,看见船边又有一只大莲蓬 ,便探身去折,纤细的腰背完成一个柔软漂亮的弧度,还没折下来呢,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她跌落在他怀里,挣扎着要爬起来,“啊呀,没摘到!”
李玄祯搂着她,手不自觉落在她的腰肢上,心道,怎么生了这么细软的腰,叫他一只手就能掐着似的……
至于秦冕……反正他这辈子都别想再看见陆宁!他这样想着。
见她一直挣扎,他抱了一会儿便松开她,道:“采了这么多够了,你若采光了,回头人家卖什么?”
这荷塘是附近几户人家共有的,包括林家在内。林家儿子和媳妇出去赶集,几日不归,也是为了把新鲜莲子卖个好价钱。
陆宁哪里知道这些?听后,皱眉道:“你怎么不早说啊?我采了这么多……”
李玄祯道:“我们也给钱的。没关系。”
陆宁这才放下心。但她还沉浸在少时游湖的兴奋里,既然采不了莲子,便笑着对李玄祯道:“我们那边采莲的时候,还会唱歌,我会唱好几首,唱给你听听吧!”
“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竝根藕,下有竝目莲……”
是那种细腻柔婉的江南民谣,一字字自她口中唱出来,又凭空带了几分娇软甜润,丝丝缕缕的沁入男人的心田。
李玄祯忍不住四下看了看,幸好这几日是赶集日,荷塘里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其他人。
没有人看得到她娇美的笑靥,也没有人听得到她美妙的歌声。只有他能。
小船恰好划入藕花身处,四周荷叶高过人头顶。李玄祯干脆让兰舟停驻在那儿,又把她拉进了怀里。
陆宁伸手推他,李玄祯捏着她的手心,低头亲了一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道:“你方才唱的什么?”
陆宁不知他又要干嘛,把方才的歌词复述了一遍,道:“千叶红芙蓉,照灼绿水边,余花任郎摘,慎莫罢侬莲。”
这是首情诗,是采莲女子向意中人倾诉衷情。
说完后,自己也脸红了,又解释道:“这是歌谣而已。小孩子唱的,没有什么意义……唔!”他有力的舌尖又探进来了……
她劝说他要保持疏远一些,但他似乎根本没听进去……事实上,她也有些放纵自己,她发现自己拒绝其他人可以拒绝得很容易,可对李晞往往不能。
好不容易亲完了,李玄祯又开始哄她,亲手剥了莲子喂给她吃。
陆宁在他的怀抱里扭了几下想出去,但他不许,她也就罢了。视线无意间落到他的左手上——那里有一串牙印,已经结了深红的痂。
她吃了一惊,拿起他的左手来看了看,皱眉道:“这么深啊……”
这是她昨日在那草地上发疯时咬的。在她崩溃哭泣,而他不许她逃跑的时候。
李玄祯看她这模样,竟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感,一张俊脸凑到她跟前,笑眯眯道:“竟也知道心疼我了?”
陆宁嘟了嘟嘴,竟并未怼他,低头沉默了片刻。
“怎么了这是?不会被吓到了吧?”李玄祯坐直了身子,抽回被她看着的左手,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我是打过仗的人,这点疼对于我根本没什么的。”
陆宁摇头,“我没事。”然后她默默伸手剥了个莲子,递给他道:“礼尚往来。”
这是……赔礼道歉的意思么?
李玄祯定定看了她片刻,一边接下来那刻青嫩的莲子,一边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宁宁又在想什么呢?”
她这般殷勤,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