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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骁生的人高马大,留圆寸,长得有种英俊的邪气,本质却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为人直爽豪迈,花钱也毫不含糊,身边永远围绕着一群人。叶允十六的生日宴,叶家夫妇请了周骁一家。他们家是这两年才搬来S市的,原本在Y市做房地产,现在转互联网。一家四口包括幺妹周蕴洋都酒量极好。周骁自来熟的很,不到半天单方面和叶允混熟了。高一期间带叶允学会了打牌,LOL,网吧包夜,被周母知道了拿着家里的鸡毛掸子追着打。
因为爱玩又喜欢喝酒,周骁来S市一年多就对大大小小的酒吧了如指掌。陈念的酒吧叫夜巡,做的挺大的。九月底的周五晚自习放学,周骁在年级群里大摇大摆地组局去那里,叶允又刚好从Pluto的超话知道陆继明来S市以后常去驻唱,于是加入了周骁一伙人。未成年出入酒吧在圈子里并不少见,对叶允来说算是头一遭。他忐忑不安又面上冷静地跟随一群脱了校服外套的少男少女走向灯光迷乱音乐声震耳欲聋的酒吧,胸口却是烫的——他仿佛剥开了陆继明平时所在的世界的一角,离他又更近一点。
然而查身份证这事儿并没有发生,周骁这厮就刷了个脸卡,他见到门口安保仅仅扯下了口罩,安保就认出了他,对讲机里面讲了两句总管就出来了,带他们去了预留的豪华卡座。叶允在人群中看到了台上正在调音的陆继明,周骁随口介绍道:”Mars,这酒吧老板乐队的主唱,也是这酒吧的门面,周五有他,客流量增加一倍。”
同行女孩子看清了陆继明长啥样,爆发了小范围的惊呼,叶允听到她们小声的议论有没有可能加到微信,同去的陈意扬开玩笑说:“这逼当什么乐队主唱,这脸这身材下海,年薪百万不是问题。”
无论是女生的倾慕,还是男生隐隐的敌意,让叶允心酸的同时,也有隐秘的欢喜和骄傲。他看到陆继明和键盘手交谈、大笑,然后转头握紧了麦克风,“miccheck”了一声,DJ放的音乐声逐渐熄灭,吉他手配合的炫技,引来一片尖叫。然后周围就暗了,靠近舞台的灯光迷离了起来,有一束冷白的光自上而下打在陆继明身上,架子鼓响了三下,他拨响了怀里的贝斯,Mars降临了。
酒吧驻唱并不完全会唱自己乐队的原创,更多的是其他更流行的东西的改编,Pluto目前人气虽不错,毕竟不如流行歌手受众广。可陆继明这个人唱什么都很有自己的风格,几首下来台下的人基本已经为他疯了。最后一首乐队原创《Dawn》结束以后,叶允身边的小姑娘嗓子已经喊哑了。
叶允坐在卡座上,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嘈杂,他什么都听不见。一个小时如此的短暂,他却无数次地爱上陆继明。无论是屈起的纹着MARS的手指,还是低沉又宽阔的嗓音,抑或是那种又落拓又暗藏暴戾的表情,都是他没怎么亲眼见过的陆继明。他有点陌生,又忍无可忍的疯狂心动。莫吉托的薄荷味带着回甘,酒精度很低,是给女孩子的酒,叶允却醉了。已经是晚上10点出头,夜场蹦迪的人涌进来,周骁和男生们护着女孩们往外走,叶允落在后面一点,不时的回头看已经空了的舞台。
“周骁!”他突然拔高声音,向前面的男生喊,周骁就回头看他,叶允指指里面:“去趟厕所。”
他想见陆继明。非常非常想。
但是那晚他没见到陆继明,却遇到了个手脚不干净的醉鬼,路过舞池的时候,一语不发地跟上了他。等到了台边乐队离场的地方,那个人猛的从背后靠上来,叶允就被擒住了双手,紧紧按到了人少又昏暗的舞台阶梯侧面。酒气和混乱的呼吸炙热地喷到叶允后颈时,他冷静的舔了舔自己的齿列,刚要用手肘往后捅,那个人就被掼倒在地。
他错愕的回身,周骁已经双眼通红和那个人缠斗在一处。
那个人怒吼着给了周骁脸上一拳的时候,保安已经到了,四周起了一片骚动。叶允擒住了周骁,而两个保安架住了那个醉鬼。
说是醉鬼,其实看出来喝的仅仅是上头,不至于断片。思路清晰地尾随高中生长相的漂亮男生,娴熟地堵在人少处猥亵。叶允冷漠地打量他两眼,是个长相斯文的人,面色苍白,脸颊却酡红。下手也极为阴狠,净往周骁的腹部和脸上招呼。
叶允扶着周骁,两人和那个人隔着保安对视。周骁眼神凶狠,那人却满不在乎的用舌头顶顶腮帮,冲他挑衅地笑。
周骁又有了挥拳的冲动,叶允牢牢的架住他,周骁发现那两只穿过自己腋下扣住自己的苍白精致的手纹丝不动,力气大的吓人。
但他没在意,只对着那厮也笑了:“这事儿没完。能把这人加进你们黑名单吗?”
经理干笑两声:“哈哈周小公子,这我们要做生意的......”
周骁不为所动:“那叫你们老板过来。”
陈念作为夜巡的甩手掌柜,本来和陆继明演完一场,已经坐上自己的爱车飙出好几公里,夜巡上到总管经理下到看场子的应有尽有有,犯不着他去处理一对男男为另一个男的混合双打,但是车载音响放着的齐柏林飞艇被插入电话打断第三次
', ' ')('的时候,他恨恨地接了:“傻逼有屁快放,老子上赶着见新妹妹,今天老子晚了一分钟,明天就是你用屁眼谢罪。”
三秒后,陈念的越野原地急转以更快的速度原路返回。
那个喝酒上头胆大包天的人叫余盛,是个富二代,国外镀金回来两年,除了在自家公司珠宝设计部泡小男孩没什么本事,S市地界还能有点名头,但显然不够格和叶允周骁混到一个圈子里去。有道是无知者无畏,余盛把无知的猖狂发挥到了极致。经理对他说周骁是周鸿飞的儿子时候,那人还叫嚣“周鸿飞是什么东西”,直到听到“骁洋科技”才变了脸色,上头的酒成了冷汗,膨胀的胆子也如被针扎了一样唯唯诺诺地疲软下去。但是他还是嘴硬说“骁洋的公子怎么会来酒吧混”。
周骁自问不是什么喜欢仗势欺人的人,但是这次破例了。他翘着二郎腿倚在酒吧三楼的沙发上,脸色难得正经起来的时候看起来很凶,他摸了摸开裂的嘴角,慢条斯理将手里沾血的纸巾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不信也就算了,我老子以前在京城,你不认识也正常。反正以后你不用来这里了。那个拖把头还有几分钟到?”
经理站在边上笑着欠身说马上马上,心里却开始骂陈念不着四六。
等到陈念夹着人字拖冲上三楼的时候,叶允已经要了第二杯热牛奶。他一脸好奇的打量着身上叮铃哐啷戴着一堆配饰,穿着黒皮夹克人字拖的拖把头。拖把到室内依旧没有摘下他的墨镜,和台上神经病得如出一辙,但是台上打鼓看不到他的人字拖,这么一看没有一点朋克或者underground的感觉了,倒是有点极客,极客到极致还体现出一种二百五的气息。
拖把见到周骁吹了一个嘹亮的口哨:“什么风把我们周少吹来了。”对面沙发弓背坐着的余盛脸显而易见的白了一个度。
周骁向对面抬了抬下巴:“这逼管不住手,他妈的摸到我弟身上了。我不想呆他呆过的地方,这酒吧有他没我。允儿,你想怎么处理?”
拖把这才看到了正襟危坐的叶允,脊背挺直,双腿并拢,捧着一杯牛奶,嘴边噙着一点温和的笑,看起来乖巧又腼腆,仿佛置身事外:“给我道个歉,其他哥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吧。”
余盛的目光接触到叶允那柔和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了一点冷意。
拖把也没计较周家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弟弟,倒了一杯水:“那好说。”
他“铛”的一声,把那只白陶瓷马克杯放在了余盛的面前,笑出一口白牙:“给那边的弟弟道个歉,喝完滚蛋,最好别来讨说法,我会很难办。”
猖狂惯的人没见过这种阵仗,明白终于算是踢到铁板,偏偏是对着比自己小好几年的小孩道歉。里子面子全丢了,但是他怂,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对周骁说:“周少,对不起啊。冲撞了令弟。”
周骁不耐烦的盯着他:“你冲我道歉个锤子,装模作样,还搁那文邹邹的。”
这次余盛冲叶允道了歉,叶允也不为难他,站起身,只是笑:“走吧,送你到楼梯口。”
他端起余盛那边的马克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周骁正要说话,被叶允眼神制止了。
余盛犹疑的出门,留在门内的两个拉架的安保也跟着出去。叶允出门的时候带了一下门,走廊昏暗的一瞬间他拍拍余盛的肩,余盛条件反射回头时被一只手狠狠捣进了腹部。他痛的无法呼声,滑稽地弓起背。叶允面无表情地把那杯水泼到了他的脸上,声音还是礼貌的:“撞爷给你倒的水,喝完再走吧。”
然后他转身进去了,两个安保拖着站不直的余盛下了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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