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椋说:“我小时候发生了一些事,差点出意外,从那以后家里安了许多监控。”
此话一出,许灼已经脑补了一出豪门劫持绑架仇杀狸猫换太子的大戏,正要问什么事,那边周椋敲响了书房的门。
里面传来不怒自威的男低音,“嗯。”
周椋看向许灼,后者点点头,他方才推开厚重的高门。许灼老实地跟在周椋身后,脚踩进软绵无声的华贵地毯。
成排的书架边有一古朴浮雕木桌,案前坐着一位头发全白的老者,皮肤松弛尽显老态但脊背依旧笔挺,鼻梁上一金边眼镜,手里拿了卷印满英文的发黄旧书。
许灼不自觉地也挺直了背,对于周椋的家境他也略有耳闻。
不过仅仅是耳闻,因为他并不是很在乎这些背景,所以未作深究,只知道学校所在的集团所属周家,由周父打理,而周家的事业不仅涉及教育行业,还涉足医药、环保等领域。
而周椋的爷爷的个人盛名更不可小觑,他是国内较早一批公派去英国留学的学者,学满归来共建祖国精神的大好山河,一直在b大的哲学系任教,而今虽已退休,但依旧为b大返聘,其课程的爆火率用一座难求来形容都算低调,许多学子以在校期间蹭到周老偶尔才会开的公开课为荣。
许灼有一种进到了政教处的紧张感,僵硬和老人打招呼。
而周建昆和周椋这对爷孙的相处模式也颇为有意思,甫一见到周椋,周爷爷便推了下眼镜:
“阿椋,爷爷向你请教一个问题。”
许灼心里称奇,请教这词竟是一个长辈对晚辈所用。
周椋端着水果盘,也不放下,颔首道:“您说。”
周爷爷望着他,“明天上课的时候我要和学生探讨这个问题,今天先来问问你,这身体和心灵,究竟哪一个更重要?”
周椋垂眸思索了片刻,答:“我认为是心灵,比如说医学生对于脑死亡的患者会判定死亡,足可见心灵对于人类的重要性。”
“我觉得不然,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曾有学者做过一个实验,在一个避光隔音的黑匣子内,一些志愿者们戴上半透明的防护眼镜,耳朵塞上耳机放着噪音,在床上趟上两三天。研究结果表明,他们逐渐会什么声音都听不见,背部酸痛,眼前的颜色也会变成灰黑色,甚至开始产生幻觉,这就是著名的黑盲性精神错乱。”周爷爷沉声道:
“当身体处于极端环境下,心灵也开始错乱,面对这样的情况,你又如何支撑心灵更重要这一观点?”
周椋蹙眉,沉默。
周爷爷偏头看向一直瞪着双大眼睛的许灼,微微笑道:“小朋友,你觉得呢?”
许灼心里哪有什么货,倒不出什么豆子,绞着衣服下摆,看向周椋,后者替他解围,“爷爷,他……”
周爷爷的语气和善,“随便聊聊,不用有很大的压力,我的学生们也并不是什么都懂,如果那样,还要老师做什么。”
许灼听了这话,差点举双手双脚赞同,瞬间觉得周爷爷亲切不少,那份拘束也消散了些:
“那爷爷,我就瞎说了啊,我觉得身体和心灵一样重要,没有身体,怎么会有心灵呢,那没有心灵,身体又是行尸走肉,就和丧尸一样。比如我强拉着周椋去上网,他却一点也不想上,身体虽然去了,心却不在这,玩得一点也不开心,要身和心都来才行,缺一不可。”
话音一落,空气也跟着静下来。
许灼迅速反应过来,臊红了脸,他竟然暴露了自己要带对方的学霸孙子不学无术去上网!
“我……”他想说点什么补救,脑袋却死机。
赶紧望向周椋,对方揉着太阳穴一脸的无奈。
周爷爷却慢慢笑了起来,“是啊,身和心一样重要,如今的科技发展迅猛,人们更多的关注脱离身体的后人类生存状态,比如说将意识上载到电脑中在虚拟世界中生活,忽略了最简单的身与心的基本问题。”
许灼听得云里雾里,又不敢大声喘气。
周爷爷冲二人摆手,沉浸到手中的文档里,“阿椋快带小朋友去上网,再在我这待下去,小朋友快要窒息了。”
周椋这才到桌上放下手中的果盘,带着背上早已沁满汗水的许灼出了书房。
出来后,许灼忧心忡忡地小声道:“怎么办,周椋,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周椋摇头,“爷爷很喜欢你。”
“是吗?”许灼摸了摸鼻子,心里犹在打鼓。周椋却发现他右手中指磕破皮了一块,眉心微锁:
“手怎么弄的?”
许灼循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指,这才发现受伤了,“可能刚才教室突然关灯,碰到桌角了。”
周椋带他回了自己房间。
进了封闭空间的许灼终是松了口气,彻底放松下来。
周椋接过他背上的书包,挂到立式衣架上:“我书桌右手边第二格抽屉里有创口贴,你自己去拿。”
许灼便朝书桌走去,刚拉开这格抽屉一个缝,身后的周椋却快步冲了过来,挤开他,火速打开从里面拿了包创可贴,然后又火速关上。
动作行云流水,许灼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过了两秒,许灼暧昧地用手肘杵周椋的腰,“哟,抽屉里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拿出来给你兄弟分享分享啊?快给我看看,保证不笑话你!”
一副想歪了的神色。
周椋的膝盖顶着抽屉,没有丝毫分享的意思,把创口贴扔给许灼。
这抽屉里,放着许灼给自己的那封粉色情书,要是真让许灼看到了,该尴尬的就是两个人了。
许灼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便也不纠结,自个儿弄创口贴。
周椋放下心,“我去拿两个笔记本和外接键盘来。”
许灼连忙双手拉住他,“别,我今天不想玩游戏了!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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