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语调平缓,说的极其认真。
谁要他教了!
还不待宋乐仪反驳,那边赵彻已经笑着应下:“皇兄所言甚是,我一定好好教导表妹。”
宋乐仪伸脚在桌下踢了他小腿,眼神暗含警告——别乱来,然而赵彻却挑了挑眉,回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表哥右手不便,平日里繁忙,还是不要麻烦他了。”小姑娘求助似的看向太后,说的委婉。
一个未任政事的王爷能忙到哪儿去。
不过是每天四处瞎逛,心情好了骑马跑上两圈,再时不时的去赌坊逛一逛,郊外踏个青,湖上开船听个曲儿什么的。
太后恍若不察,接过青书姑姑手里的汤勺,亲手舀了一碗乳鸽汤递到赵彻面前:“彻儿多喝些,好利于伤口愈合。”
这才话锋一转,对宋乐仪道:“再过三个多月便是陈夫子考核,这些日子让彻儿好好教导于你,若是不过,今年秋狩你就留在宫里安心学习课业吧。”
宋乐仪一脸错愕,整个人都愣住了。
上辈子可没这回事儿啊?
赵彻忍着笑,抬起瓷碗低头喝了一大口汤,觉得汤汁甘甜,味道鲜美,比往日的都要好喝。
第29章 摘花
从正殿出来。
宋乐仪气鼓鼓的走的很快,显然心情不是很好,赵彻慢悠悠的跟在她后面,一脸笑意:“表妹,你走的这么快作甚?”
“自然是回宫学习!”
她声音闷闷的略带不快,陈夫子考核严格,倒不是担忧过不了,只是重拾课业须得下一番苦功夫,而她生性不喜读书。
“打算埋头苦学三个月?以你上次的水准,我瞧着再来三个年也不成。”赵彻声音随意而调侃,忽然一阵风吹过,似乎有什么东西朝他飞来。
他反应很快,伸手一挡便将那飞外之物夹在了手中,摊开一看,原来是一瓣玉兰花。
太后喜欢玉兰花,便在寿安宫里种了一大片,此时恰逢花开时节,赵彻半眯着眸子朝树上看去,一树的深青绿意中有素白和紫红摇曳探出,在夜色中甚是美丽。
等他收回视线,前方那道纤细的身影已经伸手捂了耳,明显是不想听他讲话。
赵彻扯了扯嘴角,眼底笑意更浓,手中的花瓣纷然落地,他换了一种万分诚恳的语气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表哥帮你就是。”
宋乐仪听了气,顿住脚步,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了眼,黑衣少年与背后威严庄重的大殿和夜色几乎融为一体,唯独五官在两侧八角琉璃宫灯的照映下十分的清晰柔和。
这一眼怒嗔,硬生生的教赵彻把没说完的话咽回了嗓子眼里,见他抿唇不言了,宋乐仪这才神色满意的转头,脚下步伐更快了。
二人投在青石板上的影子被拉的斜长,逐渐变远,赵彻轻笑了下,在寂静的夜中分外清晰,而后纵身一跃,从树上摘了一朵紫红的玉兰后,这才不慌不忙的跟上,直到两道身影交叠恍若一体。
“我是诚心想帮你。”赵彻侧头看着小姑娘的神色,装模作样的微微叹息,“既然表妹不愿意,那就算了。”
闻言,宋乐仪终于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旁的少年:“怎么帮?”
先前她早已将记忆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都记不得上辈子这个时候试题内容,赵彻说的帮,她自然而然的理解为提前弄到试题,如此一来,眼前的困境不就迎刃而解了?
“怎么帮嘛…”
赵彻笑了笑,却没了下半音,一副十足吊胃口的模样,宋乐仪听的着急,耐下性子等他说话,却不成想他迟迟不肯言。
小姑娘乌黑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下,随后伸出纤细秀白的手指勾住赵彻的衣袖,声音娇软:“古有侠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又何况我与表哥相识数载,早已情同骨肉亲如手足,想来表哥一定不会见死不救,是不是呀?”
甜腻的她自己听了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赵彻听了却神色有些古怪。
“谁和你情同骨肉亲如手足了?”
宋乐仪:“……”
她正欲锲而不舍的继续说,忽然听见赵彻的声音传来:“怎么,表妹又打算挑灯夜读,今夜不出宫了?”
被这么一打岔,宋乐仪马上把秋狩的事抛之脑后了,事有轻重缓急,眼前当然是夜游的事更重要,她忙应了一声:“去!”
刚说完,便瞧见赵彻微微放低了身子,似乎是要靠近她,宋乐仪一惊,正要后退,赵彻已经伸手钳制住了她的肩膀。
她听见他说:“别动。”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熟悉的荼芜香卷入胸腔,宋乐仪一时间心脏砰砰砰的直跳,忘记了言语,而后她看见赵彻抬了一只手,将一朵花插在她的发丝间。
眼前的小姑年五官明艳,这种明媚的颜色方能更衬她的容貌。
少年满意一笑,逐渐松开了她肩膀,站直身子笑道:“这紫红色的玉兰花戴在表妹头上甚是好看。”
……紫红?
宋乐仪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伸手便要摘下来,手悬到半空,她瞧见赵彻黑漆漆的目光。
算了——
等他走了再摘。
赵彻勾起嘴角笑了笑,伸手掸了掸袖口,身后辽阔深沉的夜幕中一轮银月,衬得他肤色如玉,“回去安顿好宫人,半个时辰后去我宫里找我。”
……
宋乐仪换了一身不打眼的衣裙,发髻也拆成了简约的双丫髻,只斜斜的插了一根银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