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得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不敢大口。宋乐仪心底忽然觉得好笑, 方才还嘲笑上官江月呢, 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了她自己。
上官晔忽然觉得喉咙发干, 方才的力道, 确实很重,漂亮的眼里此时被浓浓的懊恼充斥着,神情有些不知所措。
见人垂落,上官晔下意识地伸手扶她起来, 又觉得不妥, 便缓缓地蹲下身子去看她。
“郡主…还好吗?”声音很轻, 尽是关切。
宋乐仪耳朵嗡嗡的, 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她只能感受到一片阴影笼了下来,卷着方才死亡与窒息的感觉而来, 求生的本能瞬时涌起。
宋乐仪双手撑在地上拼命地想要往后退, 却忘记了后面是一块假山石头,根本无路可退,脊背僵直的贴在假山上,一动不动, 细嫩的手心瞬时被冷汗打湿。
上官晔神情一僵,又很快地敛去,他单手撑着大腿,将两人的视线拉到齐平。
他眼底原本的淡漠减去,尽是柔和。
映在眼眸中的小姑娘此时泪光盈盈,纤细的眉毛微蹙着,脖颈上一道红痕,有些怖人,已然肉眼可见不久之后青紫的模样。
明明脆弱不堪一折的模样,却浑身防备,乌黑的眼眸尽是不安与慌张。
等看清了眼前人,宋乐仪迟钝地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觑了他一眼,见他目光平和,这才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从防备的情绪中抽离,僵直的脊背逐渐松懈。
她抿了抿唇角,继而垂下眼帘不敢看。
方才那一瞬离死亡太近了,宋乐仪尚未有整理好心绪去面对他。
“你……”上官晔话未完,就见人垂下了头。
上官晔顿了一下,沉默半响,将未完的话重新吞回嗓子眼里,宽敞袖口遮挡下,他的手指捏的青白。
本就关系不甚佳的两人,似乎又被他从中间割了一道裂缝出来。
假山之间的狭小空间,稍显局促,上官晔就这么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而后不显地扬唇笑了下。
罢了,这样也好。
宋乐仪捏着指尖,思绪逐渐回笼,一瞬间过了百转千回,到底偷听别人谈话,撞破了**之事。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能期盼着上官晔别与她计较。
上官晔平息了心情,轻声询问:“我扶你起来?”
宋乐仪抬眼看她,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只是嗓子还疼,一时间说不出来。便只能摇了摇头,示意不用,而后她伸手,扶着假山缓缓站了起来。
上官晔倒也没坚持,也随之站了起来,两人的视线不再齐平,他只能低头去看她。
宋乐仪快速地思忖着,矢口否认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倒不如直接给上官晔一个交代。
如此想着,宋乐仪抿了抿唇角,强撑着嗓子不适,神色自然地软声道:“世子放心,方才所闻,我已经忘了。”
上官晔自是懂了她的意思,他嗯了一声。
见人神色淡淡,宋乐仪怕他不信,颇为着急道:“我真的不会告诉别人。”还举了四指发誓。
上官晔摇头:“我没有不相信你。”
说完,他目光落在她脖颈上,许是那眼神太过直白,吓得宋乐仪直接伸手捂了脖子。
“别害怕,”上官晔抿了唇角,温声道,“你脖子上的伤得处理,我送你去太医院。”
“不用,”宋乐仪连连摆手,她笑道,“没多大事儿,我好啦。”说着,她还特意扯着唇角笑得更明媚些,却不知配上那红痕更是滑稽。
若是去了太医院,以着胡太医的秉性,必得开一堆汤药。
而且,这伤痕也难解释。
上官晔摇头,声色很淡,却很坚持:“不行,郡主得去太医院看一看。”
宋乐仪自是不肯:“世子不必忧心,我一会儿自行去看便是。”
如此说完,她默了一瞬,借机转移话题,犹豫着问道:“世子如何处置上官江月?可有万全的方法?”
并非她多此一问,而是这是在宫里,他若想伸手解决上官江月,着实困难。
自从出了安平投毒与文太妃偷情一事,宫内戒严程度翻了一倍,就连宫女太监都放了不少出宫,重新招了一批身世清白的进来。
上官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在宋乐仪以为他会如以往一般淡漠言语,准备笑着打个哈哈时,他忽然说话了:“有方法,她不敢乱言。”声色清澈,但没那么冷然。
宋乐仪“哦”了一声,扬唇一笑:“那就好。”
说完,宋乐仪伸手指了指天色,笑道:“快要宫禁了,世子早些回府吧。” 一边说着,她悄悄往后退了两步:“那…我先行告辞啦。”
话音落下,宋乐仪也不再看上官晔的神情,落荒而逃似地快速离开。
上官晔眼眸微动,反应极快地去抓她的手,直到望见一截白皙的手腕露在袖口之外,他微微犹豫了一瞬,不妥当。
也就是这一瞬的犹豫,等他再去拉她衣袖时,只能与她的袖角擦边而过。
夕阳斜晖下,宋乐仪愈走愈快,身影逐渐在他的眼中化作一小黑点,最终消失在层叠的宫殿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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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宋乐仪手指捂着脖子,蹑手蹑脚的避开众人,回了寿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