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乐仪:“……”我就是随口夸夸。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用过午膳后赵元敏出宫了。宋乐仪躺在小塌上小憩,翻来覆去无法安睡,又忍不住开始想起赵彻了。
其实写信这事儿很不符合赵彻往日作风,要知道他这人一向善言辞,很少沉默,平日不管是鬼话连篇还是正经儿言语,从没见他如此安静过。
俩人许久未见,他还不得洋洋洒洒写满一页信纸诉钟情?
意识到这个问题,宋乐仪微微怔住,突然想起赵彻曾经说过的话,难道真被那纤腰雪肤的蜀女勾得魂魄都没了?
他敢!
宋乐仪咬牙切齿。
不过很快她又泄了气,应该不是,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而且就赵彻那脾气,几个姑娘能忍得了?也就她好心喜欢他了。
宋乐仪漫不经心地拽了拽手腕上镯子,继续发挥着胡思乱想的能力。
很快,她又给赵彻扣了顶帽子,难不成是故意的?
宋乐仪实在想不出别的缘由,既然他能寄信,为何不能多写两句?想着那言语少得可怜的信,她心底无比确信,他一定是故意!故意想看她抓心挠肝地想他。
……
离赵彻回来的日子越来越近,宋乐仪心底有雀跃也有紧张,还有一点点嗔怪。
六月二十三那天,赵彻率领军队已经到了燕郊的北大营,正在修整,明日就进城。
宫里的宋乐仪收到消息,当即跳了起来,一时冲动便出了宫,想去北大营寻他。
路走到一半,宋乐仪又觉得不妥,心里忍不住娇恼,他都一点不思念她,她还巴巴地凑上去作甚?
想到这里,宋乐仪咬牙,决定保持她矜持的贵女作风,当即勒马方向一转,掉头去了归云楼,在那里大快朵颐一顿。
她特意点了烤全兔,恶狠狠地撕咬了一只肥美的兔腿儿。
……
宋乐仪从归云楼离开的时候,忽然在一众嘈杂的声音中,敏锐的捕捉到“白狄”二字。
闻言,她脚步一顿,侧耳倾听。
自从收到魏长青的来信,说是翟争已死,宋乐仪便没怎么关心过白狄了,后来蜀越开战,她一颗心全扑在赵彻身上,更无暇顾及。
如今听到这二字,竟有恍若隔世之感。
“你们听闻否?老乌邪王翟牙死啦,被人砍死在王帐,尸首分离,头盖骨都被人挖了去,死状极惨!”
有人摇头悲怜,疑惑道:“好歹是一国之君,怎么死得这般凄惨?”
“听说是被仇家杀的,至今没查到凶手。”
“要我说啊,这白狄人当真是野蛮,不知礼数,风化未开,没心肝的很,这老乌邪王刚死,举国上下连葬礼都未大办,就兴高采烈地去迎新王登基了!”
有人忍不住插了句嘴:“其实此事另有隐情。”
“哦?这位兄台可否细说?”
“白狄风俗,惨死之人葬礼不能大办,不然人间烟火会引得恶灵作祟信。而且你们知道吧,白狄一向信奉巫神,新任乌邪王翟离幼时,被巫师占卜为神灵化身,是草原的祥瑞之子,会带来风调雨顺,万物丰收。他登基啊,可是白狄几百年来一等一大事儿。”
有人应和道:“对,我也听闻了,前些日子乌邪王子翟离登基的时候,白狄余下十五个部族首领行了跪送百步的大礼,这已经几百年没在白狄出现过了。”
……
“翟离。”
宋乐仪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名字,不自觉捏紧了手指,那个与翟争一母同胞的双生子弟弟?两人长得应该很像的?据赵彻所言,容貌好像是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宋乐仪摇头失笑,将某个不安的想法晃出了脑袋,没再多想。
她虽然恨翟争,但不至于连翟离都一起去恨,容貌相同而已,或许俩人脾性差了十万八千里。即便脾性一样,那也与她无关了。
因为翟争已经死了。人死如灯灭,好似汤泼雪。
至于白狄,自会有成安帝去收拾,更无须她操心了。
*
燕郊,北大营。
赵彻正在做最后的军队修整,傍晚之时,天色尚未暗淡,军营里已经点亮了千百盏军灯,整个北大营一片灯火通明。
踩着傍晚的余晖,一道身着软铠男子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眉眼俊俏,气势冷冽,一双漆黑的眼眸幽深而沉静,腰间配着一柄漆黑的大刀。
唯一格格不入的地方,就是腰间还配着一个荷包,上面绣着一只兔耳肥长的兔子,稍显滑稽。
直到最后的兵力交接做好,已至夤夜,赵彻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他抬眼,望了眼头顶高悬的明月,来不及了——
赵彻甚至来不及卸下软甲,便翻身上马,一路疾驰,朝着丹阳门而去。
一路上,他几次忍不住手握上刀柄,这是一年来养成的习惯。
等意识到动作,赵彻又轻轻嗤笑着缓缓松开,他紧张甚么?
看着愈来愈近的城门,赵彻忍不住扬唇一笑,漆黑的眼眸里溢满了细碎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