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飞蛾扑火,为人开道。
两只七阶大妖打碎外重阵法,将一众除妖师掀飞在地。
百里竹一剑削去大妖臂膀,被荆棘穿过琵琶骨,砸到镇妖阁的外墙上。
徐月拼死守住阵心,身受重伤,一步不退。
水妖化作本相,流窜到徐月身后,瞬间成形,水凝做冰棱,朝她心口刺去!
冰棱深深刺入血肉。
徐月呆呆看着身前的云青岫,嘴唇蠕动:“阿姐……”
寒芒刺入水妖心口,将其重创逐出阵法之外。
云青岫咬牙拔出冰棱,带出一簇血花,随后接替了徐月的位置。
幽微香气随着奔涌流淌的血液弥漫,两只大妖瞬间暴动。
失血过多让云青岫视线逐渐昏沉,修补法阵的手轻颤。
身边满是刀光剑影与法器灵光,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守在她身前。
是萧灼和百里竹。
大地震动,荆棘破土而出,铺天盖地刺下。
萧灼牢牢护在云青岫身前,荆棘掠过血花四溅,他一声不吭,驱策法器,燃起大片赤金火焰。
两滴殷红溅在云青岫素白侧脸,红得惊心动魄。
裴宥川站在荆棘之外。
无人注意到他并未加入这场死斗。
“你还在等什么?千载难逢之机,这一次错过,不知要等多久!”
脑海里的声音喋喋不休,疯狂催促。
裴宥川却直勾勾盯着云青岫肩上的伤,垂涎她妖物,以及舍身相救的萧灼。
然后,他的指尖一抬。
棘妖动作一滞,被萧灼和百里竹抓住时机,两柄长剑送入他的心口。
随后,裴宥川长剑出鞘,彻底诛灭受了重伤的水妖。
这一夜,除妖师伤亡惨重,皇城亦是。
…
云府彻夜通明。
云青岫所在的院子被围得像铁桶。
裴宥川站在游廊下,在夜色里看院子里的人进进出出。
一位少年头冠都是歪的,鞋袜也穿反了,提着药箱,显然是熟睡中被薅起来。
萧灼连拖带拽,将人推进了院子里。
裴宥川认得这个人,神医方家的小公子,方清和。也是萧灼的表弟,时常来府上做客。
院门前,掌司满脸疲态,剑上仍带血污,焦心地等。
萧灼不复平时的张扬俊美,伤得不轻,但陪着她在院门外等,一直以后辈姿态安慰。
掌司轻叹一声,拉过他的手拍了拍。
“好孩子,要不是有你,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句话被裴宥川听在耳内。
脑海里的声音再次叫嚣。
“这样好的机会,你竟然错过!你明明只需要按我所说的行事,就能得到妖器,报血海深仇,因为一个女人,全毁了!”
裴宥川不为所动。
那声音见硬的不行,语气放软:“你忘了,奉天司当年是如何屠戮你的同族?他们踩着妖的血肉歌舞升平,可妖有什么错,同样都是活着,只有人才能活着吗?你是妖的希望,你可以逆转这一切,将曾经所受过的屈辱,让他们千百倍奉还!”
这一番话勾起了久远回忆。
裴宥川极少回忆曾经,毕竟没有人会喜欢暗无天日的时光。
人与妖之间如隔天堑。
但他是一个融了两族血脉的异类。
故事很俗套,大妖看上了清正俊雅的除妖师,起初只是伪装成人与他玩玩,渐渐的,彼此都动心了。
生产那日,大妖虚弱露出妖态,被除妖师一剑刺来。
她带上孩子逃离。
伤重的大妖极度厌恶这个打破平静的孩子,任由他被同族欺辱,心情好时便扔点食物,心情不好动辄打骂。
“裴宥川”是身怀六甲时,除妖师眉眼含笑为没出世的孩子挑选的名字。但大妖只叫他“小怪物”。
后来,她发现了孩子身上特殊的血。
裴宥川成了她的食物来源之一。
伤势恢复的大妖带着裴宥川,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杀死并吃掉了曾经的爱侣。
“这样,你的父亲就能永远和我在一起了~”她笑得媚态横生,充满了幸福。
原来这就是爱,裴宥川想。
直到十岁,奉天司除妖师来了。
裴宥川第一次看见除“父亲”以外的除妖师,是一个面容素白,看似虚弱但一击重伤大妖的少女。
大妖知道自己逃不掉,执意拉着裴宥川陪葬。
雾青裙摆流云般挡在他面前,握住了利刃。
少女救下了他,并询问他是不是被大妖捉来的普通人。
裴宥川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然后,他有了阿姐,有了家,有了三餐屋舍,以及从未感受过的关爱。
至于脑子里这个声音,一直都有。教他如何变得强大,如何隐忍,告诉他皇城内有奉天司,奉天司镇妖阁里有能让万妖臣服的妖器。
回忆淡去,裴宥川慢慢笑起来。
语气玩味道:“同族?我没有同族。”
“普天之下,再无第二个如我一样,体内淌着妖血与人血的怪物。”
黑瞳沉沉望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院子,寒意森森道:“我只要她。敢碰的人或妖,都得死。”
…
似雪月色入户,照亮昏暗内室。
云青岫从床榻上醒来,浑身骨头快散架般昏* 昏沉沉的。
屋外长廊悬着灯,能看见两道人影守在门外,因为她不喜屋内有人。
只要晃动床前金铃,便会有人进来。
她勉强坐起,取过悬挂的藕色外袍披上,刚踩上绣鞋,一杯温水递来。
少年穿着窄袖黑袍,双腕扣着银护腕,是精致的蛇形纹样。
“……宥川?你怎么在这?”
“阿姐昏睡了三日,今日是初八。”
她竟躺了三天,难怪浑身不舒坦。
每月初八,是约好喝血的日子。裴宥川会避开府内的人,夜里过来。
一连三年,都是如此。
云青岫喝完一杯水,裴宥川又递来一杯。她接过抿了几口,忽然想起落水时发生的事。
那夜皇城起妖患,事发突然,完全没来得及去想。
气氛有些沉默古怪。
裴宥川主动开口:“端午那日一时情急,做了冒犯之举,若阿姐介意或心里有气,可以捅我一刀。”
匕首送到云青岫面前。
云青岫揉了揉眉心,推开他的手,“收好,情急之举,不怪你。往后初八……不必来了。”
裴宥川眸光幽微:“阿姐是不再需要我了?”
“我是不希望你伤身。”
“可我只想阿姐快些好起来,长命无虞。”
少年的神情固执又认真,云青岫只好先转移话题,问百里竹和徐月,还有奉天司内的情况。
得知折损了八位同僚,其余人都平安后,云青岫问起了萧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