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倦安缓缓收回视线,却没有了继续议事的心情。
…
灵宫观景阁,隔音法阵筑起。
“……事情就是这样,你徒弟多,支个招。”
云青岫一口气讲完来龙去脉,渴得连喝两杯茶。
弥珍缓缓摩挲下巴,深沉地“啧”了一声,满脸意味深长:“我可没有这样大逆不道的徒弟。三百年前就说过,你这徒弟看你的眼神不清白。”
“不听弥珍言,吃亏在眼前。”
一簇灵火从云青岫掌间燃起,弥珍立刻举手投降:“哎哎,不讲武德,你们太上无情道什么时候变暴躁了?”
云青岫面无表情砸过去。
弥珍一边躲一边笑,笑够了终于停下来,摇头叹气:“我从来没见过你情绪波动这么大。”
思考片刻,她然后认真道:“你入梦得知心意后,是什么感受?恶心厌恶?还是……”
“都不是……”云青岫烦躁地揉眉心,“我不知道往后该如何待他。”
“两世试图,也算悉心教导,但为什么……”
“我想了许久,是不是教育方法出了问题,或是我这师尊哪里没做好,让事情变成如此地步。”
弥珍忽然叹了口气,似感慨似羡慕道:“你对这徒弟可真真上心。自从认识你,我从未你质疑自身。他都对师尊心怀不轨了,你还把错往自己身上揽。真是慈师多败徒。”
云青岫不吭声了。
“其实想解决这件事也不难。”弥珍慢悠悠道。
“洗耳恭听。”
弥珍竖起一根手指:“一,捅死他。”
云青岫再次燃起一朵灵火。
弥珍缩了缩脖子,竖起第二根手指,“二,从了他。”
灵火瞬间膨胀砸出,弥珍抱头鼠窜,边跑边喊:“云青岫,你个没良心的,殴打军师!”
“你是军师?你就是狗头!”
“停!我给你捋捋!”弥珍大吼,整理仪容仪表后肃然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他是怎么找到你的?”
是了,裴宥川是如何找到她的。事出突然,云青岫的脑子浆糊似的,根本没细想。
只有系统才知道重生之事,裴宥川为何知晓?
云青岫冷静下来:“这件事的确蹊跷。”
弥珍分析道:“当年他可是被誉为小剑尊,在你死后强闯证心台,逼得谢倦安和一众长老联手,才将他的剑废了逐出宗门。他找到你时,入仙骨没了,修为是炼气期。我觉得你复生可能和他有关。”
“这小子藏着掖着,宁愿披个新身份在你身边,也不愿意让你认出他来,想必是经历了许多不好开口的事。”
“但哪怕这样,他都要待在你身边,这已经不是什么师徒情谊或普通的喜欢。”
“他对你有执念,像这样的人,起了执念绝不可能放手。”
一句又一句砸下来,云青岫的脑子像烧开的粥,下意识想否认弥珍的话。但想起系统沉睡十九年,而她的神魂迟迟没有归位。
过了许久她才轻声道:“你说得对。”
“那你打算怎么办?捅破窗户纸摊牌,还是装不知道维持现状?”
云青岫缓缓摇头:“不知道,乱的很,今日多谢你,我先走了。”
她走得不快,向来从容的背影有几分心乱如麻的味道。
弥珍望着她的背影,叹气摇头:“孽缘啊。”
第45章 “师尊进过我的梦吧。”
云青岫一个月没回流云宗。
带上徐月, 主动揽了清剿沧冥残余势力的活,在四洲里调查清扫。
中途遇到了调查萧煦下落的萧灼,三人在欲仙坊地下深处暗室找到了萧煦。
在叛变当日, 欲仙坊便没想过要留下他。
暗室内不见天日, 束缚法阵已灭,一枚金光浮动的长羽与一颗赤色内丹浮在半空。
从前的乾山天骄,就这样悄无声息死在了算计中。
地面有数行血字, 写字之人像是大限已至,笔力虚浮, 字迹仍清隽俊逸。
“若有人到此,劳烦替我完成两个心愿, 在下萧煦,不灭羽与朱雀内丹是谢礼。”
“其一, 到乾山送信,告知宗内, 玄元宗欲祸乱仙州。”
“其二, 到西洲兑泽城内眠月楼,替我向蕙娘道声对不住, 萧煦失约了。”
云青岫轻叹一声。
被囚在暗室两百余年,萧煦或许已经忘了,凡人寿数有限, 早已化作黄土一抔。
萧灼沉默放出一缕灵息, 探入内丹。
逝者记忆一幕幕浮现在暗室内。
…
乾山朱雀一族, 两百岁成年。成年前, 都要独自下山历练一趟。
萧煦游历仙州, 诛魔平乱。
无意间接下风渡城委托,惊觉风渡城外有人设局围困捕捉修士, 还不等他传讯乾山,就有人夺他传音玉简,一路追杀。
萧煦起千里阵逃至西洲兑泽,对方仍穷追不舍。
明月高悬,长鞭与剑刃撕裂空气刺来。
月下男子一身蓝衣,清润无双,徒手握长鞭,任由剑刃贯穿肩头,另一手长指翻飞法阵结成。
“缚!”一声清喝,两位修士被困于原地。
三人打斗的不远处,有一座灯火通明的眠月楼。
楼内修士来来往往,楼内莺歌燕舞,气息鱼龙混杂。
徐蕙用指腹沾上胭脂,一点点晕染饱满娇艳的唇瓣。
窗边纱帘忽然扬起。
胭脂盒打翻在地,满地殷红。
门外的侍女敲门道:“蕙娘子,这是怎么了?”
铜镜映出徐蕙清丽出尘的面容,一只修长带茧的手压在红唇上,掌心染了刚抹上的胭脂。
身后,淡淡血腥味传来。
男子声音清润,气息不稳:“冒犯了,路过暂避,即刻就走,不会给姑娘带来麻烦。”
徐蕙点点头,那只手挪开,她在镜中看见了身后之人的全貌。
虽然肩上负伤,仪容有些狼狈,但温润雅正,端方持重。
侍女又在门外唤了一声“蕙娘子”,正要推门时,徐蕙扬声道:“无事,打翻了一盒胭脂。”
“多谢相助。”萧煦抱剑行礼,在桌上放下一袋灵石。
望了眼窗外后,他翻窗离去。
来去匆匆,除了桌上那袋灵石,就像一场梦。
徐蕙掂了掂,沉甸甸的,足以包下眠月楼花魁娘子。
一位人傻钱多的宗门弟子。
可惜走得太快,不然再捞点,说不定能把自己从楼里赎出去。
徐蕙正惋惜,纱帘又是一晃,她与萧煦四目相对。
“……抱歉,恐怕要再暂避片刻。”萧煦视线定在地面,不敢乱看,又递给徐蕙一袋灵石。
不得了,这是财神爷。
徐蕙见他拘谨守礼,红唇翘起,笑盈盈问:“小仙君在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