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按照法律规定,私生子早晚能继承生父的遗产,之后便成为上等人;而那个时候,她就成了上等人的母亲,永远摆脱伺候人的命运。
格蕾丝告诉奥丽莎艾伦少爷喝醉了,需要人照顾,他还说:“他醉糊涂了,你也可以不理他。”
但是奥丽莎似乎没听到他的第二句话,因为她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在箱子里翻出自己最漂亮的裙子在身上比划着。
格蕾丝回到自己阴冷的房间里。他的房间只睡他一个人,所以要比别的女仆的房间都要小,却能给他安全感。
他脱掉外裙,躺到床上。因为冷,因为艾伦.斯顿反常的眼泪,还因为奥丽莎那经不起推敲的喜悦,都让他无法入眠。
幸好奥丽莎很快就回来了,门外传来有几分凌乱的脚步声。格蕾丝立刻冲出去,轻声喊:“奥丽莎!”
奥丽莎两手紧抓着上衣的两襟掩住胸前,她胸前的绑带被解开了。年轻丰满的奥丽莎拥有斯顿山庄最漂亮的胸脯,没有紧身胸衣的支持也可以骄傲地挺立着。从前奥丽莎嘲笑格蕾丝平胸时,还让格蕾丝抓握过,格蕾丝当时抓了满满一手,与自己那贫瘠的胸部果然大不相同。
此时那丰满的胸部在不整的衣衫下露出美丽的弧线,奥丽莎狠狠瞪了格蕾丝一眼,闷头跑进自己的房间。
之后奥丽莎便同格蕾丝闹起别扭,这种事在她们小时候发生过几次,最近几年就没有了。
除了奥丽莎,艾伦.斯顿在格蕾丝面前亦恢复了从前的冷酷。
他理解艾伦.斯顿的这一转变。心事只能对最爱的人倾诉,如果换成他自己,那样软弱的眼泪被苏菲和奥丽莎以外的人看到,他也一定会恨上那个人,就如他的秘密刚被艾伦.斯顿看到时那样。
在艾伦.斯顿的假期结束前,格蕾丝如往常那样,把自己写给威廉.斯顿的信交给他,请他代为转达。
如果是以前,艾伦.斯顿是不屑阅读他写给威廉.斯顿的信的,左右不过那些让人犯恶心的话,一口一个“哥哥”的喊着。但是这一次,他却当着格蕾丝的面将信打开,公然朗诵起来。
“给我最亲爱的哥哥,谢谢你托艾伦少爷带回来的书……” 艾伦.斯顿朗诵的声音怪腔怪调,还时不时地投来轻蔑的一瞥,时刻提醒他,他在威廉.斯顿那里犯了可耻的错,哥哥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格蕾丝早就习惯了这种羞辱,可依然在这怪声的朗诵中羞耻得脸皮发烫,并忍不住地难过起来。
“我很想你,无限期盼你的回信。永远爱你的,格蕾丝……”艾伦.斯顿念完最后一个字,静了一会儿,忽的冷笑起来:“死心吧,哥哥永远都不会给你写信的!”
这一次艾伦.斯顿的离家在整个山庄掀起一场悲伤的离别。当然之前他的每一次离开都会搞得兴师动众,那些年轻或者不年轻的女仆们很愿意为他流眼泪,简直是把每一次分别都当做是见他的最后一眼。
而这一次,斯顿山庄的女人们心中的那种感情比以往哪一次都更真实。因为艾伦.斯顿去学校报到过后,就要参加真正的战斗了。
南边的维诺德省闹起了农民叛乱,听说闹得挺厉害。连格蕾丝都听说过这个地方,小贩杰瑞过去常和他提这个名字,那是他的故乡。据说维诺德省紧挨着首都,把皇宫里的陛下给吓坏了。
阿伦德尔伯爵推荐艾伦.斯顿去镇压叛乱,用他的话来讲,这场冒险是个不可多得的机遇,“那些农民连枪都没有,站在这年轻人面前的,只有军功,没有危险”。斯顿夫人已经被他说服了,可送别之日依旧哭成个泪人,甚至连一向不苟言笑的管家都偷偷抹起眼泪,毕竟在这个没有男主人的山庄里,他是唯一目睹着艾伦.斯顿长成年的男性长辈。
在艾伦.斯顿走后的没几天,斯顿山庄便更换了新名字——“肯特山庄”,非常不浪漫的命名方法,用的阿伦德尔伯爵的名字。
伯爵的仆人带来十几名石匠,他们在山庄的正门前搭起高高的架子,几名石匠一起爬上去,把刻着“斯顿山庄”的石雕板砸碎。
当大块和小块的石板残骸跌落到地上,碎成更小的残骸时,格蕾丝再一次想起艾伦.斯顿滚烫的眼泪。
伯爵已经成为山庄的主人,却似乎依旧把这里当做某一个歇脚处,当刻有“肯特山庄”字样的石雕板固定好后,他也离开了。
他对格蕾丝说,权力的中心在首都,在皇宫,在元老院,在议会。那里的人们追逐权势就像狼群追逐孤羊,一眨眼就吃得渣子都不剩,而他已经在这里安逸太久。他说这话时,依然是在床上,抚摸着格蕾丝细滑的身体。
格蕾丝心想,也许他真的很喜欢自己,所以在离开的前一晚表现出几分留恋。
格蕾丝没有和其他人一起站在山庄的大门外,目送着阿伦德尔伯爵离去。
他走过捡栗子时常走的那条路,穿过林子,等到阿伦德尔伯爵带着他的仆人们骑马而来。
伯爵在他面前勒住马,将那把曾经插进小贩杰瑞身体里的匕首还给他。
格蕾丝顿时明白这是一个提醒、一个警告,尽管他不知道伯爵到底需要他做什么。
格蕾丝接过匕首,低头端详着,那上面的血迹已经擦走了,露出银亮的刀刃与金灿灿的刀柄。
格蕾丝问伯爵:“一块奶酪换来的钱可以买这样一把小刀吗?”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是苏菲厨娘做的那种又香又软的奶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