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同学们都认为这是一个双头的畸形人,只有他觉得这是两个被迫长在一起的兄弟。他们被迫永远共用同一样事物,这导致他们彼此仇视,却又无法彻底分开。
两人试图把腿从紧裹的“茧”里挣脱出来,但是他们没法很好地合作,纠缠了很久,艾伦.斯顿才从格蕾丝的裙摆里逃脱出来。
他们都已经精疲力竭了,心照不宣地暂时休战,躺在地上喘气,为下一场战斗蓄养体力。
“格蕾丝,你这样讨好阿伦德尔,可你了解他的为人吗?你听说过他的事迹吗?”这一轮又是艾伦.斯顿先挑起来了,“你竟然敢杀人……你们竟然杀了他……”
“他该死!他早就该死!我应该早几个月杀死他!”这样奥丽莎就不会死!苏菲也不会死!
他本来不想说的,他本想让奥丽莎永远地带着她的秘密,也许这样还能让她稍感安慰。
但是他现在只剩嘴唇和舌头这两样武器了,最恶毒的诅咒都不能平息他心头的怒火和仇恨,尤其是他知道奥丽莎至死还偷偷爱着眼前这个愚蠢的混蛋!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他的声音忽然神秘地低沉下去,“你知道你的沃德叔叔喜欢和年轻的女仆睡觉吗?”
艾伦.斯顿本来也在仇恨地瞪着他,闻言眼皮受惊似的跳了一下。
“他先是吓唬她们,然后骗她们,说会娶她们。他许给她许多好处,结果只是白占她便宜,在她怀孕以后还不认账,不管她的死活……”
艾伦.斯顿像被吓傻了,视线从格蕾丝的脸移向他的肚子,愣了很久才问道:“你……你怀孕了?”
格蕾丝也愣了一下,“没有。”他无力地躺回去,眼睛望着屋顶新贴的漂亮丝绸,“是奥丽莎。”
他转过头看着艾伦.斯顿,“你还记得奥丽莎吗?比我矮一点,很丰满,红头发,大嗓门,很爱说话,最喜欢的一条裙子是蓝白色条纹的。奥丽莎因为流产得了伤寒……苏菲因为照顾奥丽莎,也被传染了……她们都没挨过上一个冬天。”
艾伦对那个女仆有印象,她总和格蕾丝待在一块儿,两人经常一起哈哈大笑,艾伦.斯顿总疑惑她们怎么会有那么多高兴的事。
还有苏菲,他也知道,是那个厨娘……他忽然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
“真有意思,你们肯定觉得奥丽莎的死是她自己的错,是她太容易被骗,也不够坚定,没能保住自己的贞洁,还不够强壮,没有熬过流产和疾病;你们还觉得沃德是个和蔼正派的绅士,是个能干的管家……可我跟你们正好反过来,我觉得他是个下流的伪君子,奥丽莎就是他害死的,包括苏菲也是。” 格蕾丝掰起手指头,“那个胎儿、奥丽莎、苏菲,一共三条人命,都要算到他头上。没有人会在乎的,只有我在乎,所以我必须得给她们报仇。”
“你知道最有意思的是什么吗?那个混蛋好像很虔诚,每次吃饭前的祷告都那么认真。他真的信上帝吗?可是他没有被埋进墓地里,因为警察判他有罪,罪犯不配有复活的机会,连上帝审判这一步都可以省掉。他们就用床单把他卷起来,然后扔进河谷里……”
艾伦.斯顿坐起来,将格蕾丝翻了过去,将他的双手反剪在身后,另一只手按着他的脑袋让他脸紧贴上地毯,不让他转过头来。
格蕾丝剧烈挣扎,但这会儿艾伦.斯顿是铁了心不让他回头。
他不能再让这女仆看见他哭了。
第46章 圈地
压在身上的重量撤走时,格蕾丝的胳膊已经被压麻了,导致他爬了一下没有爬起来,就回身啐了一口。
艾伦.斯顿早就料到了,敏捷地避到一边,后退几步,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肋。
格蕾丝本来还要继续和他干架,在看到他的姿势后突然停下来。军官的制服是长款的,墨蓝色的呢料。这种颜色染上血后不容易被看出来,只能看出比周围颜色稍微深了一点儿。几乎是立刻的,格蕾丝在空气中闻到血腥味,肯定不是艾伦.斯顿指关节上那点儿擦伤散发出来的。
格蕾丝顿时明白自己刚刚让艾伦.斯顿吃的那些苦头是怎么来的了。
“你流血了?”他问,“你受伤了?不是说平叛没有危险吗?”
艾伦.斯顿沉默地看他两眼,侧过身低头解扣子。他的腰带上方有九颗排列紧密的金色纽扣,这是格蕾丝认为的男人衣服上最奢侈的地方,因为扣子很贵。他紧紧盯着艾伦的手,直到他解开最后一颗。
艾伦.斯顿又看了他一眼,干脆背过身去,解下腰带放到手边的高桌上,揭开大衣衣襟看向里面,用手轻轻按了按。
格蕾丝似乎闻到更浓的血腥味,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艾伦.斯顿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飞快按住别在腰带上的枪,回过头警惕地看着他。
格蕾丝定在原地,这下他尝到艾伦.斯顿前不久刚尝过的滋味了。同时他看清那伤口在右腹,白衬衣被染出一大朵花。
格蕾丝牙齿打了个冷战,还要说什么,被几声敲门声打断,“长官,外面来了很多平民。”
长官?格蕾丝想不明白了,也是这会儿他才发觉,之前那些敲门声已经停止很久了。
艾伦.斯顿表现出一名军人的敏锐,快步移至窗前,掀开遮光的窗纱看向外面——一大群农民正朝山庄走来。
他的脸色肃穆起来,麻利地系好扣子,一边扣腰带一边大步往门口走去,并命令格蕾丝:“在这儿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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