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躯被逼得後仰,用尽力气才克制住想要往後退却的念头,文舒直视著他的眼:“是。”
话音方落,就见他眼中怒意顿现,阴狠的光芒在紫眸中闪过,又转瞬被飞雪般的银光覆得严实。
勖扬君後退一步,脸上又是一派无情无欲,眼中盯著文舒,口中对赤炎说道:“宫中还有项要务须得他处理,事成之後本君必亲自将他送去东海。不知赤炎皇子舍不舍得?”
“你耍什麽花样?”赤炎不敢轻信,想靠过来拉文舒,却被他抢先一步挡在了身前。
勖扬君道:“怎麽?皇子信不过我?还是不敢?本君言出必行,只要他把事办完,今後他便与我天崇宫再无任何瓜葛。可要本君请来天帝作保?”
赤炎神色犹豫,隔著他望向文舒,见文舒也是踌躇的神色,便问道:“你要他干什麽?”
“册繁杂,本君要叫他整理。”
“哼!你天崇宫没人了麽?这种事也得倚著他?”赤炎嗤笑道。
“你不敢?”勖扬君挑起眉,下巴微抬,挑衅地看向赤炎。
赤炎不作答,暗忖这整理书册中总玩不出什麽花样,到时候只要文舒理完,谅他勖扬君也说不出别的来,此时若一意不肯答应,反显得自己胆怯,心中不禁犹豫。正找不到说辞,却听文舒道:
“整理书册不过三五天的时日,皇子尽可放心。”
勖扬君的目光扫过来,文舒撇开眼不去看他的表情,心中明知,只怕不会这麽简单。可事成後便是尘归尘,土归土,自此再无交集,终是一线希望。
希望当真只有一线。
膝下生疼,手也僵硬得如有千斤重,仅一个抬手擦汗的动作,做起来也要让疲惫的身体经历一阵酸痛。慢慢地直起身,极目是铺天盖地的白,偌大的殿堂中仿佛是用白纸厚厚地铺了层地毯,膝盖跪下去似乎还要往下陷几分。拿起一张放到眼前看,白纸上密密麻麻写满字迹:“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正午和煦的阳光穿过重重树影斜斜地照进来,洒在纸上变成一个个金色的光点,光点里的字迹模糊起来,光点外的字迹还罩在阴暗里,丝丝凉气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连凝固在纸上的墨迹也浸湿了,似乎要努力留住那匆匆拂过的指却又无力留住,只能不甘心地让它带走一点点自己的痕迹。
那日赤炎走後,勖扬君就把文舒带到了他的寝殿,文舒正疑惑,他紫袖轻摆,殿中如下雪般沸沸扬扬落下无数纷乱的书页,堆积於地,竟盖过了脚面。
“不是要走麽?那就快些理完吧。”他倚在门框上讥笑地看著文舒,“别让你的新主子等急了。”
文舒看著他眼中的冷漠被怨毒一点点取代,静静地问他:“天君当真会践诺吗?”
他脸色一沈,劈手挥来。
嘴角抽痛,文舒盯著他盛满怒火的眼,缓缓道:“天君切勿言而无信。”
“小心你的新主子等久了把你忘了。”勖扬君避开文舒的眼,冷声道。一声不吭地倚在门边看著文舒慢慢跪下,将地上的纸一张张看过,再一张张比对著寻找。
白纸无数,浩如烟海,成套成册的书卷被打散成只字片语等著他将它们一一找出、归类、梳理。已不知第几日了,在这里埋首抓牢一线希望,废寝忘食,连日夜也快分不清,膝下的纸毯却丝毫没有减去厚度,一步一步挪著,膝盖在纸张中下陷。间或直起腰来缓一口气,四周仍是茫茫的纸海,而他就似乎是被困於海中央的落难人,茫然地在海中张望,最後被海水吞噬。
勖扬君总是倚在门边冷眼看著:“还想走?”
文舒说:“是。”
他衣袖一挥,整理成册的书籍白蝴蝶一般在寝殿中飞扬。
一日复一日,所有动作都近乎机械,疲倦得连个“是”字都不想回答他。他仍一日复一日地问著,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
自小就没有人敢来违逆他,老天君是个随性得从不顾及他人的人,即使是自己的亲儿也是高兴时才把他叫来看两眼。他在众人的唯唯诺诺中长大,连那天帝亦不敢拿他如何,天地间又有什麽是他不能掌控的?
那日赤焰大大咧咧闯进他的殿上开口要人,口口声声“文舒愿意跟我走”,伯虞一等人好奇地把目光转到他脸上,他犹如被当众甩了一巴掌,怒从心起。小小的凡人天奴,拿什麽来与他堂堂的天君对抗?更遑论他当初自己许下的要留在天崇宫直到灰飞烟灭的诺言。
自来只有他勖扬君说不要的,谁敢说不要他?更何况是这个一向乖顺得过分的凡人,居然有胆子敢来违逆他这个主子。
面对著一张张相似的白纸,疲惫到极致时连思考都不能,文舒只觉眼前忽然落下一道暗影,迟缓地抬起头去看,下巴被捏住,受到痛楚的刺激,神智清明了一些,於是嘴角又习惯性地要弯成那个弧度:“天君。”
“你的新主子对你倒是上心,天天来要人。”他的口气总是冷冷的,带著些不知名的情绪,似是焦躁,又似不耐。
“……”文舒不答,看著他那双漂亮的银紫色的眼慢慢转为凶狠,再慢慢地沈下去,酝酿成一种暗沈得仿佛无月之夜的颜色。
“你想走麽?”扣住他的下巴,勖扬君盯著他那双漆黑的眼睛,还是那麽淡,眼神、笑容,总是这样淡淡的仿佛不在意的神色,一眨眼就会消散的样子。目光下移,看到他失了血色的唇,微微张开著,目光便凝滞了,忍不住想要……想要……
“是。”却正是这张唇,吐出来的字眼生生激起他的怒气。
“放肆!”
似有狂风刮过,周遭的纸跟著银色的发丝一起蓦地飞扬起来,再逼近一步,身躯压上去,视线从他的唇上移开,勖扬满意地看到他眼中露出惊骇的神色:“有胆量敢忤逆主子了?”
掌下是他细白的颈,滑腻的肌肤紧紧贴著他的掌心,微微的颤动透过手掌传递过来,盛怒之下,再克制不住莫名涌起的欲念,勖扬君张口便咬了上去,牙齿深深地嵌入,似要咬出血来。身下的躯体一僵,片刻後猛力挣扎起来。
察觉他的抗拒,不禁怒火更盛,居然、居然学会了拒绝。乖顺的从不敢忤逆他的人竟学会了拒绝,说不清是怎样的心情,勖扬君制住文舒挥动的双手,齿下用力,沈声说道:“再让你好好看清楚,谁是你主子。”
“天君!”湿软的东西在颈边游移,文舒不禁恐慌。
“对主子是这麽说话的麽?”
怒气和恨意借著牙尖和游走的双手发泄出来,衣带被解开,奋力的挣扎只是将衣衫蹭得更开。软滑的舌从颈项间一路下滑,在光裸的胸膛上留下一线线泛著淫光的水渍。底下的身体抗争不过,只能不停颤抖,勖扬君仿佛是握住了他的软肋,动作不禁越来越大胆,想从他倔强的脸上看到溃败的痕迹:
“你道我这天崇宫是何地?”由得你这般来去自如?
掺杂著恨意的声音鬼魅般在耳边响起,再挣脱不过,文舒摇头道:“主子,放了我吧。”脸上的淡然崩溃成一片灰败的神色。
“你凭什麽?”他抬起头,眼中仍是一片冰冷的紫。
复又低下头,狠狠咬上他胸前的凸起,伸手去褪他的衣裤。
“本君的东西,只有本君说不要。”恶意的动作却随著抚弄的深入渐渐变得有些不同,指腹贴著他的肌肤滑行,涌起的欲念得到了满足,又渐渐生出了更大的渴望。很想很想……身下的这个身体一直是他的,一直属於他勖扬君。
长长的银发垂下来,凌乱的发丝下,原本俊朗出尘的脸上怒意、怨毒、霸气与急迫混乱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可怖的扭曲。
被粗暴地进入的那一刻,文舒只觉身体仿佛被撕裂成了两半,灼热与锐利的痛楚贯穿了整个身体,眉头皱得不能再紧,牙齿硬生生地嵌进唇里。苍白的纸张在眼前飞舞著,想起了第一次跪在天崇宫的白玉石板上时,也是这样,周身一片寒凉,苍茫得所有情绪都湮灭在了入骨的凉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