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落羽闻言一愣,涨红着脸仍然愤慨难平,她向前一步,握住锋无痕的刀柄:“拔刀,就算下半辈子都无法握刀,我也要堂堂正正胜你一次。”
无故握人武器是挑衅之举,杨落羽是情急之下冲动所为,锋无痕并未太在意,由着她握着刀柄,忽而道:“你练刀是为了什么?只是与我分出胜负?”
锋无痕认真看着他,杨落羽也抬头看东篱的这位皇子,他的皇叔,被族内予以厚望的拔刀术天才。
他已经二十多岁了,早不是十几岁时的模样,那张原本贵气的脸现在如同乡野村夫一样,连同他全身上下,除了那把刀,其他皆与村夫无异。
但他的眼睛始终清明,甚至比他族内见过的所有人都清明,剑界有剑心通明,而用刀的最在乎眼睛,眼越清,刀越明,才能看清楚自己要出的每一刀。
通过这样一双眼睛,杨落羽也看见了早已被遗忘了的那个真实自己。
她练刀是为了什么?
她开始陷入久远的回忆。
小时候她见族内人练刀,那时就喜欢那把黑黑的刀,看着它从一把像棍子似粗鄙的刀,成了无锋的刀,再到钝刀,然后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心中就有莫名的欢喜感。
那是对刀天生的喜爱。
后来她也有了属于自己的黑黑的刀,也开始练这样的刀,看着刀每天都在变化,她就每天都有数不尽的成就感。
这样的成就感在什么时侯没了?
是听到太爷爷那声惋惜的叹息声开始。
然后她就开始介怀自己女子的身份,再然后在意起那位被所有族内人惋惜的皇叔,最后不知道什么时侯开始,她练刀的目的只想一心证明自己,只想打败那位皇叔。
但她练刀的初衷是想证明什么吗?
杨落羽不禁自问,她已经多久没有再从手里那把黑黑的刀上再感觉到快乐,多久没有因为这把黑黑的刀的变化而兴奋整晚了,即使当黑黑的刀终于变成了钝刀的那天,她也只是想着自己是否超越了那位皇叔。
她只是喜欢刀,所以练刀,而不是为了超越眼前的这位皇叔,这些她都已经忘记了。
在锋无痕清明的眼里,反射出一个不像她自己的小姑娘,她原本应该是笑得比她好看许多的,而不是这样的迷茫。
“我为什么练刀?”杨落羽囔囔自问。
她松口了握住锋无痕刀柄的手,而是轻轻抚摸着自己的黑刀,一股熟悉的感觉回到了她手里,那是黑刀传来的欣喜与雀跃。
她也久违地感觉到欢喜与自豪,为自己有黑刀而欢喜,就跟自己刚拿到刀的那天一样,也为黑刀无数次的改变自豪。
“我喜欢刀。”杨落羽说。
“没错,我喜欢刀!”杨落雨信誓旦旦地说,她脸上没有迷茫,而是尽带笑容。
“我喜欢刀,所以不能废,不然我就再也没办法练刀了!”杨落羽对自己说,也是对锋无痕的解释。
锋无痕点头,绕过她默默地下了擂台。
“在我刀道大成之前,我不会回族内。”与杨落羽错身而过时,锋无痕随口说。
杨落羽向他背影行了礼,也真诚道:“族内希望我磨刀,而不是断刀。皇叔若是执意不回族内,现在我虽能胜皇叔,却无法保证自己刀道无损,只能暂罢。待我胜皇叔而不伤刀道之时,会再次上门。”
锋无痕没有回应。
今日心结忽解,杨落羽也不再继续在擂台上停留,回到了台下。
“你是故意放过锋无痕的?”三叶虽然上擂台比杨落羽迟,但却结束比杨落羽早,早已在台下等着她,等她下台,三叶就迫不及待地问。
江湖四府之中,机关府与东篱皇族相处最为融洽,是难得的江湖朝堂共治一国,机关府中人在朝堂与军中身居要职的不在少数,所以三叶能知道一些皇族的密辛。
同一时间,磨刀人只能有一人!
杨落羽与三叶本就是自小一块长大,对他没有隐瞒:“我可不想下半辈子都不能拔刀。再说,族内也没有交给我这个任务。”
三叶抓了抓脑袋,魁梧的身材让他看起来憨态可掬,他挠头道:“搞不懂你,不准备跟他打了?”
杨落羽珍惜摸着刀道:“不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