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观察之时,呼救声不知为何消失了,隐约又飘来些香味,你全然不觉,思索片刻便来到坑边探出头。
“公子。”
一道冷不丁的声音在头顶传开,背对着你的青年人浑身一抖,手中的东西瞬间脱手而出,一阵短暂慌乱才将那物接住。你后知后觉嗅到愈发浓烈的香味,不禁疑惑地皱起鼻子看向他。
身着蓝衣的年轻公子缓缓转过身,你一眼就看到了被他接下安放在怀里的那个吃了一半的烧饼。仔细一闻,肉馅的。你陷入沉默。
目光缓缓上移,就见到他面上挂着的和煦温和微笑,轻松自如,好像这个掉在坑里、衣服上沾满泥灰的人不是他。你又想起他方才正坐在坑里吃烧饼,如此诡异,他从容淡定的笑容也诡异地合乎常理。
“这位……小姐?”
面前的年轻人见你唤了他后便没了下文,坐正身子轻声询问。
他面上的笑意加深,这一笑,你才知道原来他方才那如沐春风的气质是他自然而然便有的,那和煦笑容也是无需主动便挂在面上的。
他的眼睛比寻常男子更大一些,原本看背影还有些像青年人,此时转过身看着他笑眯眯的表情,便觉得此人似乎同你一般大。他的头发未束起,一头深棕色的长直发乖顺披散在肩头,肤若凝脂,鬓若刀裁,倒是生得不逊色于女子,更显得此人有一种莫名的雌雄莫辨的幼态。
“咳咳……公子可是不小心掉进捕兽的陷阱里了?”
你收回目光,清了清喉咙正色道,却是不经大脑问了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他微微一笑,也不介意,温和回你:
“正是。方才听见似乎有人上山了,便想着试试呼救,说不定有人能发现我呢。不过方才你迟迟不出声,我以为没人听到,喊了半天也累了,干脆就吃点东西填肚子。见笑。”
听见他也多余地做出些解释,你扑哧一笑,冲他眨眨眼:
“那我便救你上来吧,稍等片刻。”
说罢,你便将那些藤蔓捡起,数根缠成一缕,就近在一棵树上绕了几圈打了个结,确认不会松开后将藤蔓一甩,放到了坑底。你的声音远远传来:
“公子,你顺着这根藤蔓上来罢,我看着呢,很结实的!”
话音落下不久,藤蔓扯动数次,坑底就窸窸窣窣传来些轻微响动,他借力顺着藤蔓一点点往上爬,不一会儿就爬了上来。青年人灰头土脸,拍打着身上沾着的浮尘,长舒一口气扬起笑容又看向你:
“多谢出手相助,在下明昭,这位小姐可是国子监的学生?”
“正是。明公子,你怎么会掉进这陷阱里?”
“此事的由来说来也简单。原本我正在这山中采药,中午才听到说下午会有学生来借用用作秋猎演习,想抄近道下山,一个不慎就掉进去了。”
“这还有草药呢?”
“自然。此处虽为猎场,但说来说去也是座山,一些植物药草也多少是有的。”
“那你的采来的东西……?”
“……”
二人同时陷入沉默,你默默回到坑旁探头看去,果不其然一个竹筐孤零零落在坑底。
“这……就不再麻烦你了……”
“你还想下去一趟吗?”
你扶额,不待他反应,率先从地上拿起一根长木枝,从另一侧挑住提手,明昭心领神会,配合地来到对侧,伸手及时从摇摇欲坠的树杈上接下了竹筐。
一人一筐终于安然无恙脱困,他适时体贴开口:
“此番出手相助,明某定当铭记在心。你大概还要去参加演习吧?我便不误你的时间了。”
闻言,你哑然失笑:
“我叫姜心婳,你要是哪天想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了,那就来找我吧。今日我便先告辞。”
“我还道你不想主动告诉我姓名,我便不问呢。”
听见他的话,你脚下刚迈出去步子一顿,回头看向他,便见到他面上依然挂着的平易近人的笑意多了几分调侃。
从未见过相处起来这么舒服,进退有度又不失风趣的人,你也是情不自禁放松下来,同样半开玩笑回他:
“我相信你真的会铭记在心,等到那时,就算我今日未曾告知你姓名你不一样也能查到吗?”
这里既然是归属于朝廷的场地,那便不是谁都能进的。他的身份铁定不一般,然而除了姓名外也是什么都未曾告知。甚至回想一下临安似乎没有哪家姓明,这位公子究竟是从何处来又或者根本不叫这名字也未可知。
明昭温和颔首:
“如此。姜小姐路上小心。”
聪明人说话不必把话说全,除非有人想说。你与他短暂对视,笑着点头以示告别,松开拴住的缰绳便翻身上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