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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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暴虐之后,宋冉餍足地躺在床上,碧螺缩在床脚,空洞的目光里最后一丝光芒散去,像是一滩烂肉一般地瘫在那里。

白皙的皮肤染上青紫之色,深深浅浅的遍布肌肤,叫人看了触目惊心。

宋冉半靠在床边,斜睨了一眼床脚破碎不堪的少女,对她那半死不活的模样升起一股厌烦之意。

女人就是这样,不管从前觉得如何特别,只要躺在床上,张开两条腿后,便也没了差别。

他皱了皱眉,脚踹了踹床脚的人,引得碧螺又是一阵瑟缩。

“醒着就滚出去,别摆着一副到死不活的脸碍爷的眼!”

碧螺闻言,空洞的目光稍稍聚焦,看向有恃无恐的宋冉,眼中凝起了滔天恨意。

她开口,声音里尽是怨恨:“大少爷,你就不怕我去京兆尹击鼓鸣冤,告你□□良家女?”

宋冉闻言,笑了。

他坐起身子来,伸手擒住碧螺的下巴,不屑一顾道:“击鼓鸣冤?你倒是去啊,到时候在公堂之上,郭大人问起来,我就说是你不知廉耻勾引我的。你说,郭大人是会相信我这个宋府公子的话,还是你这贱婢之言?”

说罢,他冷笑一声,恶狠狠地松开了碧螺的脸,又道:“你若是不怕满京的人都知道你是个不要脸皮勾引主人的贱婢,你尽管去告。”

清隽面容上挂着地痞流氓似的笑脸,碧螺深深地凝着这张将她拽进地狱里的脸,半响,一声不吭的从床上下来,裹着破碎的衣衫,亦步亦趋地离开了清风阁。

阿年候在门外,将刚才屋内的事情听得清清楚楚,看着碧螺一瘸一拐的从房里走出来,他于心不忍,伸手去扶她,却被她狠狠推开。

碧螺披头散发,嘶哑着声音骂道:“都是一丘之貉,不要你假好心!”

浮肿的双眼带着泪痕,原本生动的脸上此时只剩下了彷徨恨意,看得阿年心有戚戚。

春日的阳光倾撒而下,屋外的两人却只觉得遍体生凉,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作者有话说:

幽山别苑。

屋内的晨雾仍未散去, 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倾泻而入,被雾气柔化, 化作浅浅的暖色笼罩在晏泉身上。

生血藤的药里逐渐发作, 一股撕裂般的痛楚从丹田开始,向四肢百骸蔓延。晏泉闷哼一声,骨戒分明的手指攥住了身下单薄的床单, 指尖开始泛白。

宋姝见状,皱了皱眉,坐到床边, 伸出手想要安抚男人,却不知该从何开始。

“小舅舅,怎么样?很疼吗?”

晏泉安抚似的冲她笑笑, “还好”两字尚未出口, 丹田里便传来了更加凶猛的痛意。那力量似是一头猛兽,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满身怒意,一次比一次更凶残, 一次比一次更猛烈, 像是要将他撕碎搅烂……

喉间泄出一声不可自抑的痛吟,晏泉仰面躺在床上, 太阳穴疼得砰砰作响, 两鬓下玉似的肌肤上, 青蓝色的经络缓缓浮现,像是一张蛛网,狰狞地嘭起。两鬓之间, 那双比墨还深的瞳孔微微张开, 莹白的眼仁染上了一片红雾, 像是烟霞遮住了暗月。

一波又一波剔骨剜心的痛苦之中,晏泉再也无法维持脸上平静,上齿奋力地咬住下唇,无知无觉间,将柔嫩的唇瓣咬得鲜血淋漓。

宋姝见他疼得如此难受,一时间也慌了神。她手忙脚乱的拿了帕子去擦拭男子唇角血迹,怎料刚一抚上他的脸,便引得男人一阵战栗。指尖稍稍碰触他的肌肤,晏泉便似是一块板似的绷直了身体,白皙的肌肤上青筋蝤起,像是蜿蜒巨龙盘踞在玉山之上。

柳眉紧紧蹙起,凝成了一个疙瘩,宋姝只觉自己的心似乎长到了晏泉身上,随着他每一次粗喘痛吟,她的心也被的人攥在手里,揉捏掐挤,闷声的疼……她疼的厉害,疼的攥紧了手里的帕子,疼的红了眼。

“小舅舅……”

她带着哭腔唤他,似乎这三个字是什么妙语魔咒,只要念出来,便能解了自己心里的疼。

然而并没有。她唤出这三个字,心里却更疼了,像是最脆弱的心尖上被人用剪子剪了一刀,鲜血淋漓地疼。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明明是所有人里最清白的一个,为什么要受这样的苦。

宋姝觉得很委屈,因为躺在床上的这个男人;不知为何,就在这一刻,她为他委屈极了。

晏泉疼得意识模糊,恍惚之间听见她沙哑哭腔,心神不自觉地被召到了宋姝身上。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意,弯月似的唇颤抖着张开,挤出一句:“别哭……让我,看看你。”

晨雾散尽,屋外明媚的阳光毫不羞怯地照进屋里,打在宋姝白皙的脸上……她听了晏泉的话,憩了憩鼻子,想要止住自己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眼里的红传染似的漫到了双颊和鼻尖,她坐在晏泉身边,细眉微蹙,撇嘴憋泪的模样活像是只受了委屈的兔子

眉宇间,往日张扬似乎一瞬间不见了踪影,有的,只是连她自己都不自知的温柔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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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痛苦之中,晏泉深深地凝着这张脸,只觉所有疼痛恐惧都被她驱散,天地之间,只剩了少女兔子似泛红的脸,还有那句带着哭腔的“小舅舅”。

那一刻,他想着,他可以疼,只要有她陪着。

瞳孔中的痛苦化作丝丝绵绵的温柔,沙哑的声音不住颤抖,他撒娇似的朝她抱怨:“好疼。”

宋姝强迫自己朝他露出一个笑脸,红唇弯起,她忍住心里止不住的疼,故作轻松地缓声安慰他:“你挺过去,挺过去便好了,挺过去,你便又可以走路了。”

回答她的,是晏泉因下一波疼痛而不住痉挛的身子和隐忍到了极点,从喉间泄出的破碎声响。他像是阳光下一条脱水的鱼,在床榻上不受控制地翻滚,嗓间溢出一声又一声撕裂般的□□,饱含破碎痛苦。

从初日高升到月悬中空。

晏泉在房间里疼了一天一夜,宋姝也在厢房里不吃不喝地陪了他一天一夜。

直到第二天天边初阳破晓,在床榻上折腾了一整夜的晏泉猛然挺起身子来,像是被秋风卷起的一片枯叶弯折,而后猛地一下从喉间呕出一大滩污血。

污血溅到宋姝淡蓝色的鞋面上,化作点点紫红,想起陈何年离开之前说过的话,宋姝心中一喜——

吐出污血来,说明生血藤起了作用,药效快要结束了。

晏泉吐出一口血来,身子血像是一片纸似的向前栽去——眼看便要摔在地上,宋姝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了他的腰。沉重的身躯靠在她的身上,冷汗浸湿了他就不算厚实的中衣,紧紧地黏在他如山峦般起伏有致的身躯之上。宋姝将他搂在怀里,触手之处让她想起后院雨后的,冰冷而湿滑。

“小,”恍惚之间,她想起晏泉并不喜欢自己称他“小舅舅”,旋即改了口,问他:“殿下,你感觉怎么样?”

怀抱他的身体温暖而柔软,身上疼痛之意渐渐消散,晏泉沉迷地在宋姝怀里闭上了眼,听着她呼吸起伏平静,感受着好不容易的片刻安逸。他的下巴枕在少女消瘦肩头,微微侧脸便可瞧见她白皙纤长的脖颈如玉简挺直。晏泉将头靠了上去,冰冷的侧脸贴上宋姝温热的颈,令人迷恋的暖意缓缓传来……

男人湿滑冰冷肌肤忽然靠上她最脆弱的颈,宋姝打了一个冷颤,下意识将人一把推开——

晏泉刚刚经了一场大劫,身上本就剩下多少力气,被她冷不丁的一推,瞬间栽倒在了榻上。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床边的少女,墨玉似的眼里沾着些迷茫。男人仰躺在床上,鬓角处汗津津的,狭长双眸微眯,泛着些朦胧的光,红唇邀请似的张开。

宋姝心下升起一丝异样,她紧了紧喉咙,问他道:“还疼吗?”

“好些了。”男人如实道,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胸口,指了指胸间的位置,“只是胸口还有些疼。”

湿皱的中衣,领口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崩开,露出男人白玉似的胸脯,眼角泛了一整晚的红还未散去,鸦发凌乱地落在枕间,他薄唇微张,不住喘息的模样似乎是在邀请她为所欲为……

在一瞬间,宋姝心里的异样升腾到了顶点。身体不受控似的凑到晏泉面前,手指拂过男人白皙的脸庞,划过他满布薄汗的颈脖,一路抚到男人胸口湿滑细腻的皮肤。

“殿下是这里难受?”

她眼角露出一丝不自知的妩媚,凑近了男人耳畔轻问。

晏泉看着她愈发放大的脸,清寒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无措。

“……嗯。”

他感受到那温热的指尖在自己胸口轻抚,只觉那指尖像是一簇火苗,瞬间将他胸口点燃。

心跳如鼓,他紧了紧喉咙,目不转睛地看着宋姝。下一刻,女子沙哑而柔媚的声音在他耳畔炸响。

“殿下胸口难受,那阿姝疼疼你可好?”

话一落,晏泉微眯的双眼倏然睁大,耳根和脖子迅速地漫上熟悉深红。

原本轻巧的喘息声变得沉重,晏泉喉头上上下下的不住耸动,只觉喉咙发紧,浑身血液上涌,如岩浆一般涌进脑子里,让人无法思考。一双墨瞳死死地看着面前人,眼里终年不散的浓黑散去,清澈瞳孔中满是讶然无措。

宋姝被他紧盯着,恍惚之间回过神来,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心下掠过一丝诧异,却被她极好的掩饰住了。

她迅速的向后退了半尺,避过两人之间暧昧的氛围,而后故作得意一笑,玩笑问他:“殿下这是怎么了?

晏泉见她笑脸明媚尽是促狭之意,不曾读出那笑容之下的紧张,只道她又在逗弄自己。满腔无措散去,洪水一般的羞怒之情夹杂着他自己都未发觉的丝丝失落一发不可收拾的漫了出来。

这种时候,她竟还这般胡闹!

一张脸涨得通红,半响,他从喉间挤出一声:“成何体统!”

男人白皙的脸像是烧熟了的火钳一般热,宋姝眨眨眼,心下那丝异样彻底平复。凤眼微挑,她饶有兴致地欣赏起晏泉面红耳赤的模样来,只觉有趣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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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秦国夫人死后,晏泉在她面前总是冷静而严肃的。他们之间,隔了一条命,这让两人的关系紧张而沉重,连带着晏泉在她心里,也变成了一个冷冰冰的,符号似的物件。

然而在幽山别苑这几个月里,晏泉却一次次地将她逗得赧然发窘,纯情模样与往日的晏泉判若两人。

渐渐地,男人无措而羞怒的模样取代了那个她恨了十几年的雍王。

她下意识地喜欢看他这般模样,这会让她忘了那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恨意和亏欠,让她忘了上辈子他惨死的模样……

这样玩笑般的关系,能让她心安理得地对他好,然后……

凤眸微垂,片刻后,她抬起头来,朝着晏泉勾唇一笑,打趣似的道:“殿下还真是不经逗。”

大景国京兆尹府位于京城以东,毗邻着大景皇宫。

青天碧穹之下,琉璃瓦闪着晶莹之光,府外两列府兵整齐划一地站在门口两座白玉石狮子前,红衣紫靴,腰间紫金佩剑出鞘便要见血。

这是碧螺第一次来到京兆尹府前,手里攥着状纸,身子却不住打着哆嗦。

她往府门前走了两步,深吸了一口气,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

犯了错的是宋冉那畜生,她是在为自己讨回公道。

排在最前头的府卫见她在京兆府前踟蹰不前,皱了皱眉上前询问:“你是何人,为何在我京兆府前站着?”

想起那状师跟她交代过的,碧螺微微俯身,回道:“官爷,妾身名唤碧螺,今日来下牒。”

所谓下牒,便是递状书。

府卫见她穿着打扮似是大户人家的丫鬟,眉宇之间闪过一丝狐疑,问道:“既如此,状书何在?”

“在这里。”

碧螺伸手交上状书,薄薄的状纸被她手心的汗晕湿,状纸上“碧螺”二字染成了一团黑漆漆的墨迹。

府卫打开草草看了一眼,旋即眉头紧蹙。

“你这是……要告你主家少爷?”

碧螺咬咬牙:“是。妾身是良家女,奉了主母的令伺候在他身侧,不愿委身,他便……”

“奸污”二字她实在不忍说出口,抬头看了那府卫一眼,眼里的羞愤与恨意却像是滚滚洪水,看得那人一惊。

府卫重新打量了眼前这小女子一眼,思虑片刻道:“你跟我来吧。”

碧螺低声应是,攥紧了袖口,手心冷汗在她湛蓝色的衣袖上留下了巴掌大的一块水渍。

府卫带着她一路走到京兆尹后府,师爷刘碑正在处理诉状,见府卫带了个小女子进来,问道:“这是何人,何事?”

府卫答:“回师爷,此女今日前来下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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