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咳嗽了几声,正色道:“赵工和易工都是设计院的骨干,他们远道而来,吃住上你要尽量把他们安排好。特别是赵工,一位女同志住在咱们工地上,安全上绝对不能出一点问题,听到了吗?”
孙经理打量了一下赵远远,将手中的烟头一扔:“放心吧王主任,我们的兄弟虽然粗鲁些,但也都是遵纪守法的人。既然赵工是设计院派来工作的,她的人身安全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说完转身喊道,“刘工——,刘工——,快下来,你这下有伴了!”
就听板房的楼板上传来“咚咚”的脚步声,过了一会,一位体型像冬瓜,皮肤黑里透着红的中年妇女跑了过来:“孙经理,她就是赵工?这么漂亮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被派到我们工地上来了?”
孙经理横了她一眼:“你不是一直盼望着有个女伴吗?这下好了,设计院现在派了赵工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来,你以后就不再是这工地上唯一的一朵花了。”
易飏风听得掩口而笑。赵远远推了他一把,走上前去,招呼道:“刘工,你好!”
刘工上前一把帮赵远远拎起行李箱子,笑道:“啥花不花的,我一中年妇女,能当片树叶子就不错了。走,赵工,甭理他们,跟我上楼住宿去。”
赵远远跟着刘工走了几步,就听易飏风在身后问:“孙经理,我也住这楼上吗?”
孙经理哈哈笑道:“这是女子专用楼。你还是跟小张到后面的板房去住吧。”
刘工回头道:“得,得,还女子专用楼呢。女子专用楼连个厕所都没有,我说孙经理,不说每套房整个厕所,一层楼该有个厕所吧?半夜起来上个厕所都要跑那么远,出了安全事故谁负责?”
赵远远有点诧异:“楼里没有卫生间吗?怎么上个厕所都要跑很远?那厕所到底在哪儿呢?”
刘工拉起赵远远往前走:“你要上厕所我一会带你去。喏,看到没有,右边那几排板房后面的灰房子就是公共厕所。工地上的板房搭得急,都不带卫生间的。”
赵远远顺着刘工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足足有一百多米远的地方果然有一间灰色的小房子,依稀可见房子前方写着红色的“厕所”两个字。赵远远禁不住皱着眉头问:“不带卫生间?那洗澡怎么办?”
刘工已经开始上楼了,走一步,钢板搭的楼梯就“哐当”响一声:“自己烧点热水擦擦呗。如果实在要洗个大澡,就到市里去找家酒店开间房吧。”
刘工是工地上的资料员,住在板房的二楼。这栋板房的一楼是会议室,二楼除了三间宿舍,其余的都是办公室。虽然宿舍有三间,但是住宿的只有她一人。这下赵远远来了,也算给二楼增加了不少人气。
刘工是个热心肠,她替赵远远放好行李,又从自己寝室提了些零食过来:“赵工,饿了吧?吃点东西?”
赵远远摇摇头:“那个,我想先洗漱一下呢——”
刘工一拍脑袋:“我倒忘了,”说完从自己房间提了两瓶烧好的开水过来,“赵工,坐了那么久的车,你就将就着先擦洗一下吧。你房间的盆子什么的都是我新买的,走廊尽头有个水龙头可以接冷水……晚点我过来叫你去吃饭。”
赵远远看了一眼床前一朱红一翠绿的两个塑料盆,又问:“洗过的水倒哪儿呢?”
刘工“嘿嘿”一笑:“只要下面没人,你就在走廊上把水直接泼下去也没什么。不过记得泼远点,免得影响了屋基。”
“从楼上直接泼下去?”赵远远觉得这也太不文明,“那下面泼了水,湿漉漉的,不好走人的呀。”
刘工再次“嘿嘿”一笑:“我们这里干得很,水一沾土,立刻就消失不见了。水也珍贵啊,好多地方喝的水都没有呢。不过你要是不嫌麻烦呢,把水端到厕所前边的盥洗台去倒也行。”
赵远远顿时无语了,愣了一下,对刘工说道:“刘工,你要是有空以后到江城去玩嘛。我们那里经常下雨,两条大江时常涨水,最不缺的就是水了。”
刘工眼睛亮了亮,随即又黯淡下来:“我听他们说起过你们江城,说现在树还是绿的,经常下小雨。唉,不过我常年在工地上,除非老板接到你们那边的项目,不然也没机会去的。”
赵远远关上门,拉好窗帘,在十来个平方的板房里匆匆擦洗了一下。将脏水装在朱红脸盆里,端下楼去,找了个离板房远一点的地方,将盆中的水倒了。那些水一落到黄土上,果然一会就消失不见了,黄土又恢复了干燥。
赵远远想起地勘报告上写着这里的土是三级深陷性黄土,遇水会深陷。现在自己浇水的地方,刚刚形成了一个小坑,但是过了一会又蓬松起来,恢复了原样。
看来这么一点的水,对这么大片的黄土来说,真的起不了什么作用。
傍晚时分,刘工带着赵远远到了工地的食堂。施工单位的管理人员都在这里吃饭。大家都是十个人一桌,坐满就开始吃。
今天因为赵远远和易飏风刚来,孙经理特意吩咐厨师多炒了两个荤菜,算是为他俩接风。刘工替赵远远舀了一大碗米饭,赵远远本以为吃不了这么多,谁知跟着大家一块抢菜,不知不觉一大碗米饭就下了肚。
刘工又要替赵远远添饭,赵远远连忙摆手:“不要了不要了,我吃得够多的了。”
刘工端着碗继续劝:“这里晚上冷,不多吃点夜里会饿醒过来的。”
赵远远不相信:“我睡眠好,饿不醒的。”
孙经理挑了一大块羊排,放到赵远远碗中:“不吃饭可以,把这块羊排啃了。吃得下才有力气干活。”
易飏风在一旁自己挑了一块牛排,啃了一口,赞道:“孙经理,这羊排真香,比我们江城的好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