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远远的爸爸赵正希望远远能够展翅高飞,走得越远越好。但是赵妈妈却希望能够常常看到远远,年纪越大她的这种情绪越浓,似乎远远在大城市读了大学又回到龙行县工作,在她眼中也是一件完美的事情。
但是远远明白,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又回到龙行县工作了——谁不希望自己的天地越走越大,道路越走越远?谁又愿意半途而废地回到家乡,作为左邻右舍口中失败者的典范,被到处传得沸沸扬扬?
赵远远安慰了妈妈几句,挂了电话,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刘如玥问道:“远远,是你家里的电话吗?怎么,你爸爸生病了?”
赵远远叹气道:“是啊,老毛病,胃出血。”
聂屿喝了酒,却并没有醉,欠了欠身子,回头说道:“胃上的毛病平时一定要注意调养,如果有机会,你可以让你爸爸来我们医院检查一下。”
赵远远道:“他还没退休,不方便过来的。唉,要是我能在他身边照顾他就好了。”
聂屿道:“人得了病,最不能讳疾忌医,越早治疗越好。我们科室的章医生,平是看起来好好的,谁知却不懂得爱惜自己,生病生到脑子都糊涂了才想起去治疗,结果早早就去世了,真的是可惜啊。”
刘如玥道:“你们科室的章医生,才三十出头吧?前段时间听你说他老婆跳楼了,没想到没过多久,他自己也生场病跟着去了。他们家也真是祸不单行啊。”
赵远远心里一紧——章医生?第三人民医院的脑外科的章医生?魏敏的老公章光明,可不就跟聂屿一样,在第三人民医院的脑外科上班吗?难道他们口中说的章医生竟然就是魏敏的老公章光明?
强迫让自己镇定了一下,赵远远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说的章医生,是叫章光明吗?”
聂屿道:“对呀——你认识他?”
赵远远咬了一下嘴唇:“他的妻子魏敏是我的同事,以前,我和魏敏总在一起,跟亲姐妹似的。”
聂屿道:“不好意思,提到让你伤感的话题了。”
赵远远问:“我去无锡出差前还在小区见到过章医生,他虽然看起来有些憔悴,可是怎么这么快就……他得的什么病呢?”
聂屿道:“重感冒。”
赵远远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重感冒?一位知名的脑外科医生居然因为重感冒就去世了?”
聂屿道:“是啊,生命就是这样的脆弱。我们虽然是医生,却也不是神仙,有时候生病耽搁得久了,也会出意外。”
赵远远质疑道:“耽搁得久了?出意外?难道章医生是死于意外?”
聂屿道:“也算是吧。他是医生,对自己的体质应该很清楚。但是那天他估计持续高烧,烧得都有些神智不清了,竟然坚持让护士给他输阿莫西林。阿莫西林输进去没多久,他就严重过敏。等护士发现,马上送到急救室抢救,都没能抢救回来——真的是太遗憾了。”
赵远远颇为吃惊:“章医生居然因为阿莫西林过敏而死?注射阿莫西林不是要做皮试的吗?你们医院的医生都干什么去了?”
聂屿苦笑了一下:“问题章医生本来就是医院的医生。他在自己的科室对自己进行了治疗。所以他的死,唉——”
一直沉默的刘如玥听到这里,接口道:“估计章医生因为家里的事情,本来就很疲惫,他的感冒大概也挺了很久了,等他坚持不住,到医院输水的时候,已经高烧得糊里糊涂的了。唉,所以常言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走霉运的人,医生都会开差药,喝水也要被呛着。”
赵远远最初总怀疑魏敏的死与章光明有关,如今听说章光明因为一场感冒就稀里糊涂地死了,心里却也十分的悲伤。
她咬了咬嘴唇,叹息道:“你们说得都有道理。只是,我还是觉得太突然了。唉,还好魏姐先走了,不然的话,他们俩感情那么好,她现在不知道该有多痛苦。”
车子在心怡小区门前停下后,刘如玥道:“小屿,你去送一下远远。我到对面超市逛一圈再回来接你。”
赵远远走进小区,快到魏敏楼下时,忍不住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的高楼道:“魏姐和章医生就住在前面这栋楼上。以前我和魏姐常常约好了一起去加班,我时常站在楼下等她……现在这栋楼一点变化都没有,我却再也等不到了魏姐……”
聂屿俯身替她拢了拢风衣的领子,安慰道:“你也不要太伤感了。我们每个人最终都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如今他们俩夫妻团聚,你应该为他们感到高兴才是。”
赵远远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夜空,摇头道:“聂屿,我没事的,你回去吧,不要让刘阿姨等久了。”
聂屿笑道:“今天爬了一天的山,确实有些累了。那我们改天再约,晚安。”
目送聂屿离开后,赵远远举步向魏敏住的楼下走去。
刚刚走了两步,却见楼前桂花树下的木椅上蓦地站起一个人来,走上前来冷冷道:“约会回来了?一步三回头的,你就这么舍不得你的情人离开吗?“
赵远远瞪了来人一眼,既意外又恼怒:“奕羽?……哦,秦董事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奕羽盯着她的眼睛,扬了扬手中的一个黑色的匣子,冷冷嘲讽道:“我是一个念旧的人,我的表哥去世了,我悲痛欲绝地来替他整理遗物,我要长长久久的思念他……不像你,随随便便就另有新欢,约会了整整一天,还这么恋恋不舍,缠绵徘徊……我本来有话要告诉你,但是现在,还是不说也罢……”
这些话说得没头没脑的,赵远远一时之间抓不到重点,皱了眉头回敬他道:“章医生突然去世,我也觉得很惋惜。但是现在时间不早了,还请秦董事长让一下路,我要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