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子琪嘲讽道:“你们很好奇吗?那本小姐今天心情好,就慢慢讲给你们听。周明霖和我都一个妈生的,只是他爸爸发财以后,抛弃了我妈。我妈以前是家庭主妇,离婚以后生活拮据,不得已嫁了一个有钱的老头,和那位老头一起生了我。周明霖的爸爸薄情寡义,我的爸爸也*,估计是不进棺材他这好色的德性就改不了……就在昨天,他还往家里带回来一姑娘,年龄比我还小。我就纳闷了,我爸爸都可以当那姑娘的爷爷了,那姑娘还愿意躺我爸爸邹巴巴的怀里,你们说,那姑娘是不是特别犯贱,特别他妈的找抽……”
赵远远没有想到看起来玩世不恭的郑子琪,心底也有着那么多的苦水,以前对她存有的偏见顿时减少了很多。待郑子琪发泄完毕,她忍不住问道:“那你的哥哥周明霖,他,有没有喜欢过聂雅萍?”
郑子琪道:“聂雅萍?你是说那个头发特别长,脸上有疤痕的女人?”
赵远远点了一下头。
郑子琪吃了一个大龙虾,又啃了几串羊肉串,才道:“呵呵,聂雅萍是个傻女人。我哥不过是可怜她,所以一直没有断然拒绝她。她却总是对我哥纠缠不休。有一次,还误以为我是我哥的情人,在大马路上把我们的车给拦了下来……这个傻女人,我下车就扇了她一耳光,没想到她居然跟我对打起来……”
赵远远点头道:“嗯,那天,我正好路过,看到的情景确实像你说的这样。”
郑子琪边吃龙虾边道:“后来警察来调解,她知道了我是周明霖的妹妹,立即变了脸,脸上笑得能滴出蜜来……得了,她也是个苦命的人,我也不想她继续被我哥半推半就地欺骗着,就约了她,把以前她送的,我哥一直当作负担,随手丢在在我这里的那根爱马仕领带还给了她。开始她心存幻想,死活不收回领带,还求我再把领带送回给我哥。我烦了,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我哥从来没有喜欢过她。是的,我哥不喜欢我嫂子,但是也从没有喜欢过她……”
赵远远皱眉道:“你说的爱马仕领带可是紫色的,聂雅萍用来上吊的那根领带?”
郑子琪耸了耸肩道:“紫色是紫色,至于是不是她用来上吊的那根领带,我就不知道了。”
赵远远又问:“那你的哥哥,周明霖周院长,他,他究竟喜欢的是谁?”
问出这句话,赵远远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紧张。
一个熟悉的温柔的身影浮过眼前。赵远远在心里既渴望揭开真相,却又拼命极力否认着,一点也不希望看到那个美好的身影果真如流言所说,有着难以原谅的污点。
只见对面的郑子琪拢了拢卷发,起身道:“我哥喜欢谁只有我哥才知道了。好了,今天跟你们小两口在一起,姐姐我挺开心的。改日我做东,请你们吃火锅。”说完腰肢一扭,向着江边熙熙攘攘的人流走了过去。
星期一,赵远远起了一个大早,乘交通车来到西山栖项目部。
刚刚走进办公室,打开电脑,就听到门外从来几声礼貌的敲门声。她应了一声:“进来。”就见汪助理推门而入,皮笑肉不笑地来到她的桌前,道:“赵经理,你的酒醒了?秦董事长的时间很宝贵,他好不容易回趟江城,不是来看你醉酒的。”
赵远远一下有些汗颜,抬头冷冷地瞪了汪助理一眼。
汪助理又道:“秦董事长希望你以后再也不要到外面喝酒了。如果您执意在外面喝酒的话,那么到了年底,公司会以你工作不力为缘由,请求设计院扣除你的一部分奖金。”
“什么?”赵远远强忍着没有从椅子上跳起来,“我喝不喝酒还跟奖金挂钩了?你们秦董事长再管这么宽,我就,我就……”
汪助理好脾气的看着他:“秦董事长这是为了您好。”
赵远远把手中的签字笔使劲往桌上一放:“我分不出好歹来,你去跟他讲,如果他再管这么宽,我就辞职。”
“哦,”汪助理看了她一眼,支吾道,“扣奖金其实是我的主意。但是关心你的心意却是秦董事长的。”
赵远远白了汪助理一眼,她从心眼里不喜欢这个中年男人,偏偏这个中年男人又跟秦奕羽的关系好像特别的亲近。
把手放到鼠标上,她故意做出一副冷淡的模样:“您出去吧,我要工作了。”
汪助理倒也识趣,马上微微鞠了一躬:“好的。有什么事儿您尽管吩咐我。”说完走出门外,轻轻替她合上了的房门。
打这以后,赵远远只要在西山栖项目部远远看见汪助理,就立即绕着走开了。
这个皮笑肉不笑的中年人,好像知道的事情很多,又好像对自己很有敌意。不过,他不喜欢自己,自己也一点都不喜欢他。
还好从那以后,汪助理也没有再到她的办公室来,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两周以后,一个晴朗的周末,赵远远打开木匣子,挑了一张魏敏的照片留着纪念,然后用一个背包装上木匣,去了凤鸣山紫虚陵园。
她几经思索,最后还是决定物归原主,将这些遗物带到凤鸣山紫虚陵园,在魏敏的墓前火化了给她。
初冬的陵园,寒风萧瑟,一片寂静。
赵远远背着背包,穿过一排排的陵墓,向着魏敏的墓地走去。
墨绿的青松伫立在道路两旁,树枝上偶尔挂着一些纸做的坟标,惨白的,轻飘的,不经意间随风荡起,如同世人心底对逝者一缕一缕的哀思。
远远地,赵远远看到魏敏的墓前伫立着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男人,穿着米色的风衣,正弯了腰,在魏敏的墓前烧纸。
今天不是清明,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陵园里十分的冷清。
几乎所有的墓地都很寂静,唯独魏敏的墓前站了一个孤零零的男人,唯独魏敏的墓前升起了袅袅的青烟,这一切,都显得——十分的突兀。
赵远远深吸了一口气,提了提背上的背包,大着胆子继续向前走去。
走近墓地的时候,她看到魏敏的墓碑前赫然放着一大束鲜艳的红玫瑰。红玫瑰的上方,魏敏在照片中淡淡地笑着,一如她生前一般温柔。
赵远远放下背包,对着墓地前的男子微微一笑:“周院长,好久不见。”
周明霖将手里的几张纸钱扔进香炉,抬眼道:“小赵?难得你还记得敏敏,也不枉了她生前对你的好。”
敏敏?这么肉麻的称呼,还有那么一大束红玫瑰,难道他跟魏姐,他跟魏姐真的是情人?
赵远远瞪了一眼周明霖。不过十几天没有见面,周明霖却显得十分的憔悴。整个人感觉比在设计院的时候一下老了十几岁。他的两颊十分的清瘦,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深深地凹陷了下去,额前的发丝中夹着好多白发,背微微勾着,有些不堪重负的样子。
这就是只图风流快活的惩罚吗?
赵远远皱了一下眉头,还是忍不住问道:“周院长,你真的喜欢过魏姐?”
周明霖长叹一口气,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跟敏敏是校友,我高她三届。她到设计院工作的时候,我已经结婚了。本来,我是想作为学长,多关照一下她。毕竟整个设计院,只有我们俩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谁知日久生情,我无法控制地爱上了她。”
周明霖从包里掏出香烟,点燃,吸了一口,道:“她是那么的善良,温柔,文雅。她的美好让我都不敢唐突她,只好把对她的爱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赵远远点头道:“魏姐给人的感觉确实十分美好。“
周明霖猛吸了几口烟,又道:“但是一到设计院见着她,我又忍不住想要永远地拥有她。几经考虑,我回家向老婆提出了离婚。谁料老婆听到离婚两个字,马上变得十二分地激动,吼着嚷着说,你这辈子都休想跟老娘我离婚,你要跟我离婚我就死给你看。我没有办法,只能不理她,她就开始跟踪我。”
周明霖又吸了一口烟,道:“她以为我有了婚外情,谁知我跟敏敏那个时候纯粹是精神上的恋人,并没有任何逾矩的举动。”
赵远远点了点头,她觉得这样的魏敏,跟她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还是比较符合的。
周明霖一边吸烟,一边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我老婆跟踪了我很久。我很烦她,却也没向她点破……谁料有一天,在设计院后门的林荫道上,聂雅萍突然拦住我,要送我一根领带。”
周明霖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温柔:“聂雅萍那时候还是一个羞涩的小姑娘,看着她涨红的脸颊,我正在思考该怎样拒绝她才不会伤害她……谁料到,谁料到一直跟踪我的老婆却突然冲了出来,挥着水果刀,划伤了聂雅萍的脸。”
周明霖的眼里聚满了深深的懊恼,想必当日的事情让他十分的震惊,也十分地愧疚。他用发白的手指掐灭了手中的半支香烟,接着道:“当年这件事情的影响很大。虽然我的老婆,动用了很多关系,也花了不少钱,在表面上摆平了这件事情,可是,其实这件事情还是让很多人都成了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