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卡车在离公路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停下了。
几个身穿迷彩服的人不明就里的跳下车,才看到远处蜿蜒漫长的废车大队,他们从这里到高架桥的这段路都需要负重步行,武器和装备都要带足够,因为这一带的丧尸数量非常多。
阎直掂了掂手里那把通体漆黑1014,手指从笔直的枪身滑到后座,把它拎起来背在背上,一副短时间内不再搭理的模样。
他们这个不过十人的突击队里能跟他说上话的人不多,有个在旁边一边背装备一边问他,你不用枪吗?
阎直抬头看看他,阴冷的天色映得他眼底里一片冷冷的暗蓝,而他的表情是谦和的,甚至有点儿胆怯的毕恭毕敬,他说,我喜欢用刀。
那人有些莫名的看了看这个削瘦的年轻人。
他明明看上去连切菜都费劲。
而前两天给阎直做特训的恰好是那时巡逻队的黑手套队长,廖海,廖队见状也没说话,从装备包里拿了两把三棱刺一把双刃军刺通通丢给他,阎直也非常配合的从半空中接过来,连着黑色的绑带一起缠在大腿外侧,手臂自然垂下时正好能够触碰到的高度。
“下面听我交代一下任务内容。”
阎直把绷带缠在手掌上,和每根手指分开。
“耳机都给我戴好了。一切行动听指挥。”
廖海指了指右耳上一个小小的黑色耳麦。在当今无线网络都被破坏得差不多的情况下,他们选择了一对多的单一线路,能够随时下达指令和呼叫救援。
“只有你本身生命遇到威胁的时候可以选择自由撤退。”
被编进队伍的人只有一半是之前的士兵,剩下的全都是出于某种“特性”活下来的人。阎直在这短短几天的训练中观察过这些人,他们之中甚至有越狱的囚犯,身上背着几十条人命的悍匪,正因为他们有嗜杀的性格才能活到现在,可讽刺的是后来为了换一口吃的跟了顾炎做事,阎直觉得自己跟他们区别不大,也许骨子里都有好杀的疯狂因子。
“我们只有眼前这一条路可走,用最快的速度到达公路那头,打开钢索的电闸把连接着高架桥的吊板放下来,任务就算完成了。”
阎直最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鞋子和腰带,把防身用的小型手枪和打火机塞进衣服里。听见廖海最后一句话。
“如果你身边有人死了,不要看他。如果你身边有人活着,拉他一把。”
天空渐渐亮起来了,淫雨霏霏。
整条路上全是拥堵的汽车和乱堆的尸体,层层叠叠的肢体或许用尸块来形容更加合适,在这样闷热的气温之下早已腐烂发酵,老远就能闻到那股呛人的味道,阎直身边好几个人就安之若素的从旁边走了过去。
阎直屏住一口气加快脚步。他们和他之前见到的那些普通人真的有些不一样,有那么一两个在看到死人的时候甚至露出了类似于兴奋的表情,眼神暴戾。
旁边的廖海手里提着一把glk17,他和阎直一样没有用战术步枪的意思。不过他是出于一种策略,在他们训练的时候他讲到过:想要最大限度的使用武器也要讲究时机,作为一个老兵他对枪的了解不亚于自己的伴侣,有些枪适合远攻有的适合近战,霰弹枪不用瞄准也无所谓,因为攻击范围大,在丧尸数量多的时候用再适合不过,猎枪和狙击步枪不适合近战,因为换弹夹需要消耗时间,无法瞄准的话,浪费子弹的后果更是不堪设想,而在没有遇见必须要应对的尸潮的情况下,最好选择轻便好用的手枪,一个弹夹15发,换起来也顺手。
以上是阎直的心路历程,当然他不知道别人是否也有过如上思考,还是纯粹只想杀个痛快。
这里的死人数量是如此之多,可想而知多少人当时想要驾车出城,结果为了大局考虑向外的通路也被切断,他们拼命砸着方向盘,叫骂着再也听不见他们的政府,或是带着自己的亲人弃车逃跑,最后死在这里。
阎直跟着队伍行进,慢慢的,他们发现了在公路两边的草丛和树林里的、穿梭在车与车之间的丧尸,他们队里有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之前是保镖公司的,个头足足有一米九多,负重是所有人里最多的,背上背了把榴弹发射器,在看到那拥挤在汽车之间对着活人嚎叫的丧尸时,他直接跳到一个破车的顶棚上,扛起枪管就来了一下子。
榴弹直直扎进尸群里就炸开了花,大火熊熊燃烧,好几块烧焦的烂肉滚落到他们走过的路上,旁边一个瘦猴儿一样的男人叽叽嘎嘎的笑起来,身上的弹夹都一颤一颤的,阎直走在廖海身边,左手抵着右手腕做了个标准的点射,打死了一个爬起来的漏网之鱼。
“枪法不错。”廖海冒出一句。
阎直半天没吭声,走出很远才用那种低低的、怯生的语气说,“你见过罗镇吗。”
廖海嘴里嚼着泡泡糖,路上用来补充水分的,为了减轻负重他没带几瓶水。“他是你什么人?弟弟?”
“朋友。”阎直有点儿讷讷的说:“我欠他人情。”
他这人在人际交往上思维相当单纯,虽说到不了游刃有余的境界,唯一坚持的原则就是不欠人情,别人给的好会接着,但是将来必定还上。再者说失去了许梦和高深之后他心里一直有块儿长不好的疮,这方面显得异常谨慎小心,生怕罗镇因为他的一时疏忽出了什么事儿,池麟他也担心,但那孩子好歹有手有脚,罗镇这半死不活的,一不小心就彻底沦为丧尸。
他不敢往后想了。
廖海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他这样的心思,笑着拍了拍这个年轻人的肩膀,“干完这一票你可以申请回去看看。”
阎直不敢苟同的看看他,“你们这些人嘴里没一句实话。”
廖海皱了皱眉,“那你问我是什么意思?”
“哦。”阎直认真地,“跟你打个招呼,我可能会自己去看他。”
他把“自己”这两个字咬得微微重了,里边儿的意思是不言而喻。他根本不怕他们那些手段,屈服也只是一时的下下策,想干什么管谁都别想拦着,廖海被他堵得好久没说话。
真是,队伍越来越难带了。
“行行行。”他只好由着去了,“爱咋咋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