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可听了这卢镗不阴不阳的口气,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对方了,原来卢镗此人知兵善战,在闽浙明军诸将算得上是翘楚,但此人却有一个毛病——贪财。按说这也算不得什么,毕竟岳武穆当初也只是说文官不爱财,武将不畏死,可没有要武将也不贪财。朱纨也倚之为干城,卢镗倒也不负朱纨的期望,不但攻陷双屿,随后征讨南麂、磐石卫诸岛的海贼,连续转战3个月,屡战屡捷,斩获颇丰。可问题是拿下双屿后,卢镗在岛上搜罗,却所获不多,与当初从沿海百姓中口中得到的“商旅齐至,珍玩无数”的名声大不相符。卢镗没想到双屿是一个港口,一旦被封锁,自然大多数商旅不来,岛上自然没有多少沉淀的资金,却以为珍宝都在那二十多条沉船之中,由于军情紧急他没有时间去打捞,便索性将得到的几条船装满沙石在港口沉了,以免别人进来抢了他的好处,准备等到闲暇时再回来收拾。后来他听说胡可在宁波准备打捞双屿上的沉船,便以为对方是要来动自家的禁脔,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卢大人!”胡可叉手行礼:“卑职的确有准备打捞双屿港内的夷人沉船,不过却是为了船上的火器,而非财货。”
“火器,而非财货?”卢镗笑了笑:“胡将军你这么说倒像是老夫贪恋沉船里的财货,故意为难你啦?”
“卑职不敢!”胡可赶忙跪倒在地:“卑职的意思是——”
“罢了,胡将军乃是巡抚大人的心腹,你的礼我可是不敢受的!”卢镗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你是为了沉船里的火器也好,财货也罢,也都与本将军无关。我只是想奉劝胡将军一句,仗还没打完,心思还是多花些在正事上的好!”
“是,承蒙大人教诲,卑职感激不尽!”胡可垂首而立,他心中虽然愤懑,但也知道卢镗也顾忌朱纨,只要自己小心谨慎别给对方抓到把柄,对方也只能说几句冷言冷语罢了。卢镗见胡可这般,冷哼了一声回到座位上:“好啦,现在商议如何对付李光头为首的海贼余党吧!”
天亮的很慢,雨水越过船舷从东北面飘来,打在人的脸上隐隐作痛,朱五缩了缩脖子,尽可能减少一点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但雨水还是像长了眼睛一般往蓑衣里面钻。他低声咒骂了两声,自己昨晚的运气实在是太衰了,掷骰子输了个底掉,不但钱袋空空,还得替独眼王七来值夜哨。大伙儿跟着李头领来诏安这边已经有小半月了,这里港湾众多,有许多可以供船停靠的大澳(可以避风的海湾),又是闽粤两省商船往来的必经之路,这些日子下来倒也小有收获,算是弥补了一下双屿之战的损失,至少比跟着许四留在浯屿混吃等死强多了。想到这里,朱五禁不住吐了口唾沫,看来双屿一战已经把许家老四的胆子吓破了,这海上应该是李光头的天下了。
这时一阵强烈的海风吹过,将大雨的面纱掀开,光线一下子增强起来,朱五看到船舷右边半里左右隐隐约约有一片帆影,赶忙高声叫喊起来:“船舷右前方有帆船!”
坐在船舱里的独眼王七隐隐约约的听到了甲板上的叫喊声,他把端在手上的碗猛地放在桌子上,粥撒掉了一半,他跑上甲板,喊道:“朱五,在哪里?”
“雨太大了,看不清!”朱五高声应道:“只知道在那个方向,距离大概半里多,正在抢风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