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好了,下来喝口粥吧!”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那是同来的一个老兵,他提高嗓门:“你再怎么盯着海面,援兵也不会从海水里面冒出来的!”
周良仲冷哼了一声,一言不发的从礁石上下来了,他裸露在外的手和脸早已被海风吹得麻木了,双脚更是被坚硬的礁石弄得酸痛无比,行走的时候他都能听到自己的关节在咯吱作响。每天晚上吃点东西,然后就在坚硬而又寒冷的礁石上小睡片刻,然后第二天早上又爬上礁石,只有上天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那个野蛮人最后说的那句话:“记住你的话,十天,十天后我们会再回来的!”
“去他的!”周良仲喃喃道,一边笨拙的从锋利的礁石上爬下来,一边回忆着过去几天发生的事情:“这些蛮子该死,汉人农民也该死,圆堡里那些家伙同样该死!”
篝火和热粥让周良仲觉得好了点,他原本麻木的脸和手恢复了知觉,然后开始一阵阵刺痛,他一边低声咒骂,一边用木勺将粥倒入口中。
“良仲!”一旁的老兵问道:“假如时间到了援兵还没到怎么办?”
“时间到了援兵还没到?”周良仲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对方的问题,片刻之后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考虑过这种后果。
“不,这不可能,援兵一定会到!”
“援兵未必会到!”老兵反驳道:“你知道远征佐渡出动了多少人马!圆堡连守炮台的人手都不够,还有,这些村落和咱们兰芳社根本没有半点关系。这里还有一条船,如果时间到了援兵还没到,我们完全可以——”
“闭嘴!”周良仲的霍的一下站了起来,他胸口被气的发疼,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付出了那么多,终于可以成为地头,建立家业,而眼前的这个家伙居然要自己逃走?绝不,哪怕是死在这里,我彦次郎也绝不会丢下自己的家业的。
“好,好!”老兵被周良仲吓了一跳,眼前这个家伙双眼跳动,肌肉扭曲,原本熟悉的面孔因为愤怒而变得陌生,他赶忙站起身来跑到茅屋外面去,一边喊道:“当我啥都没说,我方才啥都没说!”
周良仲疲惫的坐了下来,愤怒带来的力量来的快,去的也快,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疲倦万分,如果那家伙说的是真的呢?自己难道就死在这里?
“船,船来了!”
尖利的叫声从不远处的礁石间传来,一时间周良仲愣住了,片刻之后他手足并用的冲出茅棚,向不远处的一块礁石上爬去,完全不顾及手脚被划破肌肤。当他爬上那块礁石,泪水转眼便盈眶而出,借助最后一缕夕阳,可以看到一片帆影从海平面下方缓慢的爬了上来。周良仲双膝一软,跪在岩石上,口中喃喃自语道:“来了,终于来了!”
疤脸第一个跳上栈桥,他沉重的身体让这座简陋的栈桥发出危险的声响。他拍了拍周良仲的肩膀:“你就是周良仲吗?你马上召集两百民夫,还有木材,把栈桥加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