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象背上的阿劳丁居高临下,他迅速的找到了那匹红棕色的骏马背上的足利义辉,他拿起一根短矛,瞄也不瞄,便熟练的向其投去。足利义辉措手不及之下,只能本能的一提缰绳,坐骑人立而起,短矛从贯马胸而入,足利义辉飞快的将右脚扯出马镫,便向远处跳去,刚一落地,便感觉到左脚一阵钻心的疼痛,回头一看,原来自己左脚来不及脱出马镫,被中矛倒地的战马压在下面了。
阿劳丁跳下象背,这里的战斗已经差不多结束了,他所在的位置除了大片的尸体,已经没有还能凭借自己双腿直立的敌人了。乌鸦在上空盘旋,等待着这些人离开,好把尸体留给自己大快朵颐。他走到足利义辉面前,只见对方躺在地上,一条腿被马尸困住,一只手撑在地上,另外一只手紧握肋差,正警惕的看着自己。
“丢下这玩意吧!”阿劳丁拔出腰间的马利克士长剑,挽了一个剑花,叶状的剑刃上复杂的花纹反射出炫丽的光:“您的时候到了,别做无谓的反抗了。相信我,您不会感到任何痛苦的!”
“是周可成让你杀我的?为什么他要这么做?”足利义辉没有放下肋差,冷冷的看着阿劳丁。
“问这么多有什么意义呢?反正死后您自然会知晓一切!”阿劳丁叹道:“当都最后的时刻来临的时候,勇士应该勇敢的面对一切!”
足利义辉看了看四周,终于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肋差。竭力让自己坐的端正一点,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念道:“梅雨如露亦如泪,杜鹃载吾名至云!”阿劳丁上前一步,双手握剑举过头顶,喝道:“得罪了!”随即便一剑斩下。
三好家本阵。
“这就是公方殿下的首级呀!”三好义贤有些感慨的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首级,脸色平静,双目微闭,除了面色有些惨白,与生时无异。
“不错,公方殿下的马回众遭到我家大人领兵夹击,大殿不得不向山坡转进,不想战马中箭摔倒,将大殿的左腿压在下面,动弹不得。大殿眼见武运将绝,便拔刀自刃了!”山田高国小心的答道。
“好一位刚强的将军,果然不愧是清和源氏的嫡流!哎,我辈持弓矢之人,无论是何等的勇武刚强,但在战场之上,性命旦夕不保,只是还是如花一般的年纪,便已经命丧黄泉,我本以为自己早已是铁石心肠,但今日心中还是生出哀悯之情来!”三好义贤说道这里,忍不住掩面哭泣起来。
三好义贤这番表白,看上去虽然有些突兀,但却着实是真情流露。在日本人的精神生活中,深深浸透着一种叫做“物哀”的美学思想:即人心接触外部世界时,触景生情,感物生情,心为之所动,有所感触,这时候自然涌出的情感,或喜悦,或愤怒,或恐惧,或悲伤,或低徊婉转,或思恋憧憬。固然足利义辉是三好义贤的仇敌,但既然已死,仇敌的关系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三好义贤看到对方身份尊贵,又是十六七岁的好年华,便因为时运不济而宁死不辱,自然触动了内心深处的同情、怜悯、钦佩、哀伤之情,为之哭泣也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