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元衡尹大人?”陈谦又惊又疑的上下打量了下来人,又看了看周可成,从那托盘中接过书信,拆开一看,果然上面有尹元衡的画押和朝鲜领议政的章印,他粗粗浏览了一下,上面讲解了一番朝鲜前一段时间政权更迭的情况,并希望陈谦在大明替朝鲜一方代为说辞,承认朝鲜新继位国王的合法性,在信笺的末尾是一张礼单,注明了送给陈谦的礼物,其中最显眼的有黄金两百两,上等人参二十斤,紫貂二领,算得上一份相当丰厚的礼物了。
陈谦将信笺折好收入袖中,信的真假还无法完全确定,不过官衙里有尹元衡的亲笔书信,笔迹和印章只要比对一下即可。而且朝廷最近也的确在讨论是否承认不久前朝鲜的政权更迭,自己作为刚刚从朝鲜返回的使臣,肯定有相当的发言权,尹元衡拿钱来贿赂自己倒也是情理之中。不过为何如此机密的事情要通过眼前这个男人呢?难道他与那尹元衡有什么关系不成?想到这里,周可成在陈谦的眼里又多了几分高深莫测。
仿佛看透了陈谦的心思,周可成微微一笑:“陈大人,在下做的本是海上的买卖,也有几条船,足迹遍布朝鲜、倭国、南洋、东番、安南,所以与列国的贵人们也有点交情,比如朝鲜的尹大人,安南的谦王莫敬典、倭国的公方殿下、今川管领、岛津家督等。尹元衡尹大人知道我与伯仁是莫逆之交,便托我走了陈大人的门子,免得走漏了风声,坏了大事!”
作为大明礼部主客清吏司的郎中,陈谦的官职放在现在大概对等现代社会外交部下面的某位司长,自然对这些相邻藩国的情况如数家珍,像莫敬典、岛津家这些名字更是耳熟能详,自然知晓这些背后代表些什么。虽然他不能确认周可成方才说的都是真话,但是尹元衡的亲笔信和礼单应该不会是假的,至少他的生意应该是能做到朝鲜。
“周先生果然交游广阔呀!”陈谦将信笺纳入袖中,神色变得冷淡下来:“生意做的这么大,也不知道眼里还有没有朝廷!”
“陈大人说笑了!”周可成笑道:“周某虽然赚了点银子,手下有几条船,但还没有不知天高地厚到这种地步,心中须臾未曾忘记自家是大明子民。您应该记得前几年西苑万寿宫遭了回禄之灾,重修所用的大料都是小人从东番采伐运来的,朝廷还赐予小人在中左所一处大澳泊船之用。后来曾一本横行闽粤,官军不能制,小人引兵将其击破;张经张大人击斩徐海,小人在其中也不无微功,后来张经张大人被朝廷治罪,还是小人用舟船将其送到倭国,奉养至今呢!”
“什么?张经是现在在你那里?”陈谦大吃一惊,周可成前面说的几桩事情他倒是不甚在意,毕竟他也读过吴伯仁写的《海上荡寇志》,书中可没少花篇幅称颂周可成的功绩,其中就提到了周可成当初是如何得到在中左所泊船的权利的,后面替张经卖力倒也没啥奇怪,毕竟官军用“以贼攻贼”的策略也不稀奇。但后来张经被朝廷治罪,朝堂上下皆知其是被严嵩陷害,有冤情,后来畏罪潜逃之后的去处更是众说纷纭,有说是潜逃海外,也有说是投海自尽,还有说是易容潜逃的,甚至还有说是修仙后兵解脱身的,合计起来有十余种,就是没有一个能拿出真凭实据来的。陈谦虽然与张经算不上深交,但早些年在广西还有共事过,当初张经被治罪时还曾经上书为其鸣冤,此时听周可成说张经被他送到倭国去了,自然是大惊失色。,赶忙追问道:“他,他到底现在如何了?”
“呵呵,陈大人果然是厚道人!”周可成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上:“这是张大人托在下交给陈大人的信,他在倭国的情况您一看便知!”
陈谦接过信,三下两下的拆开来细看起来,在看信的过程中,信纸剧烈的颤抖着,仿佛风吹的竹叶。五张写满蝇头小楷的白纸陈谦从头到尾足足看了四五遍,半顿饭功夫之后他终于将信放到一旁,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袍服,恭恭敬敬的向周可成长揖为礼:“周先生果然是剑胆琴心,老夫敬佩不己,方才言语中有冲撞不敬之处,还请见谅!”
“陈大人说的哪里话!”周可成起身还礼:“周某虽然没有读什么书,但张大人是个好官还是知道的,岂能任其死在奸臣手中?再说以张大人之才具,到了倭国也是在下一大臂助,算来还是占了一个大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