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严世蕃的脑子,如何不明白陆炳这番话背后隐藏的意思。嘉靖开口让陆炳去查高拱,摆明了是为了敲打企图利用裕王上位的清流,可没想到搂草打兔子,打到了自己这只又大又肥的大兔子。天子可以容忍没有实权的清流站在裕王身后,只要偶尔敲打敲打便是,反正也成不了什么大事,但却绝对不会容忍执掌朝廷大权的自己父子二人暗地里与裕王勾连,脚踏两条船。不过陆炳为何连夜跑来通报呢?以他左都督,执掌锦衣卫事的身份和与天子的密切关系,没必要讨好自己父子呀?
陆炳也没让严世蕃开口问,径直说了下去:“天子让我去查高大人,目的是有些裕王殿下身边的人闹得太过分了,让我去敲打敲打,免得父子之间撕破了脸,有伤天子盛德,但没想到你们二位也被牵扯进来了,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听陆炳这么说,严家父子都松了口气,他俩眼下最怕的就是陆炳把整个事情捅到西苑那里去,这样他们父子两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只要这件事情能敷衍过去,其他条件都可以接受。想到这里,父子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严嵩叹了口气道:“陆大人,小儿不孝,竟然做出这等事来。老夫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待会我就写请罪奏疏,去西苑向圣上伏阙请罪,便是满门族诛也只有谢恩了。”
陆炳听严嵩这么说,腹中暗骂这老儿果然奸诈,冷笑道:“严相公你说如果我若是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让圣上怎么办?废了裕王?将二位打入诏狱召三法司论罪?你说天下人会怎么想?圣上的脸面还往哪儿搁?您这把年纪两眼一闭就啥事都没了,问题是圣上还要脸,大明还要脸呀!”
“陆大人说的是!”严嵩叹道:“老朽经遇此事,实在是已经乱了分寸,竟然说出这等糊涂话来。不如便请您说说应当如何处置?”
“眼下之计,只有把这些事情瞒过去了!”陆炳冷声道:“不过南城商铺的事情是没法瞒的,发现的违禁之物太多,再说圣上让我去查高大人,总得有个拿个说法出来!”
“不知发现了什么违禁物?”严嵩问道。
“一万多两银子,还有些高拱亲笔所书的凭条,倭刀、鸟铳、火药!”
“倭刀?鸟铳?火药?”严嵩的眉头一下子紧皱起来,倭刀倒也还罢了,可以说是防御盗贼,但一个在京城之内的南货铺子里藏着鸟铳和火药可就怎么都说不过去了。若要陆炳对这些视而不见,严嵩自己都觉得很难说出口。
“陆大人,我倒是有个办法!”严世蕃突然开口道。
“东楼兄请讲!”
“这件事情高拱肯定是不能扯进来的,不然他肯定会把我家也扯进去!”严世蕃冷笑了一声:“管家回来的时候还和我说,高大人这次特别的客气,竟然亲自将他送出门外,高拱这厮平日里仗着自己是裕王的人,什么时候会对我们严府一个管家这么客气了?我看这厮是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故意做给外面监视陆大人看的!”
“不能把高拱扯进来?那总得有个说法吧?”陆炳冷笑道:“我奉劝东楼兄还是不要想的太多了,若是东西两厂的人掺和进来,麦公公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我是说倭国的使团!”严世蕃笑道:“最近不是有一个请求册封的倭国使团进京了吗,鸟铳、倭刀、火药,这不是都对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