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臣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在有心人耳朵里这个“武夫”恐怕不是刘沿水,而是周可成,他赶忙躬身道:“学生失言,还请东主恕罪!”
“罢了,你我之间哪有这么多事情。不过你以后说话还是要小心一点!”
“学生知道了!”沈明臣点了点头 :“那战事方面——”
“就依照刘沿水说的做吧!”胡宗宪叹了口气:“什么拆烂污的事情都等打赢了再说吧!”
瓦埠湖。
“湖对面就是南贼了吧?”谭纶跳下战马,向湖对面望去,冬日早上的晨雾正在缓慢散去,他可以看到一条两行树木中间的道路向西南方向蜿蜒,随着淮南常见的丘陵一起一伏,宛若巨浪,在道路旁边有一座坚固的青石建筑物,应该是磨坊或者钟楼,在这座建筑物的南面,是一片黑乎乎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去,看不太清楚,可能是一片树林子。在这个时候,这个角度,完全无法看出两天前这里还是一片战场,发生了一场决定帝国命运的大战。
“督师大人!已经查过水深了,最深处也就是到屁股,可以徒涉!”
亲兵的报告将谭纶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转过身向路旁的一栋建筑物看去,那应该是一座客栈,主人早已逃走。门旁有一大堆干草,一把梯子躺在麦秸秆编成的棚子旁,门前的草地上倒着三把钉耙,枯槁的草茎在耙齿间生长,两页大门已经倒下了一面,门上的铜环也不翼而飞。几只乌鸦高踞在客栈二楼的房檐上,黑色的眼珠盯着下面的人们,给人以不祥的预感。
“开始吧!”谭纶挥了一下手:“我们也耽搁不起了!”他第二句话的声音极小,与蚊虫无异,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
“是,督师大人!”
北军在瓦埠湖西岸原本就有不少船只,加上可以徒涉,又有充足搭建浮桥的材料,多管齐下,横渡的速度非常快,不过让谭纶感到奇怪的是,在己方渡湖的其间,敌军的探骑虽然不时出没,活动的十分频繁,但却没有发动袭击,以阻挠己方的行动。这种行为可以有两种解释:一、南军眼下没有余力;二、没有必要,南军对于接下来的决战有着十足的把握。如果是前者还好,如果是后者,那就太可怕了。
谭纶将自己行辕设置在那栋青石磨坊里,这栋建筑物里随处可以看到战争留下的痕迹,大门右手边坚固的石墙上有一个凹陷下去的圆凹,就好像一个圆球体的模子,那是一发十二磅炮弹留下的痕迹,大门上方的牌匾就好像一个麻子,满是铳眼,后面的墙壁上有火焰灼烧的痕迹,而顶楼更是少了半边,冬日的寒风从那儿灌进来,让人瑟瑟发抖,谭纶的亲兵不得不用牛皮将其封住。
谭纶很清楚时间对自己的可贵,在渡过瓦埠湖的当天傍晚,双方的前哨战就爆发了,北军的前锋猛烈地攻击了两个距离最近的村庄,其中最近的那个村庄与谭纶所在的青石磨坊直线距离不超过两千米,经过短促的战斗,南军就主动放弃了这两处村庄,随即而来的夜色阻挡住了北军的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