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是个果决性子,他次日便与吴伯仁一同前往广州,果然数日后便在官府的塘报里看到了周可成辞去五军大都督官职和受封申王的消息。他便与吴伯仁一同上了船,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北,与1566年的四月抵达了金山卫码头。
“海公,年余未见,久违了!”周可成微笑着上前一步,向海瑞长揖为礼。
海瑞神色冷淡,并没有还礼,两旁的同行之人脸色微变,周可成却好似全然没有发觉,伸手将一旁的中臣镰成召来,笑道:“海公,这便是小犬!镰成,还不快向海老先生行礼!”
“中臣镰成拜见海老先生!”中臣镰成赶忙敛衽下拜,向海瑞磕了两个头。海瑞这次脸有些绷不住了,上前一步将中臣镰成扶起,对周可成道:“你这孩儿倒是生的俊秀,想必容貌更随母亲一些,可为何不随你姓?”
“海公猜的不错,镰成他个子随我,容貌倒是更像他的母亲!”周可成笑道:“海公你有所不知,我毕竟是大明人氏,在日本是异国之人,倭人多有不服,所以我将在日本的领地和官职都给了这孩子,让他随母姓中臣。”
“原来是这么回事!”海瑞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你远隔重洋,时间久了只怕还是会生出事端来!”
“是呀,所以我才这么急着辞去官职,无官一身轻呀!这样就可以专心管我的海外生意!”周可成笑道:“不瞒海公说,我周可成就是个商贾,能多赚些银子,积攒些财货,多娶几个漂亮娘子,富贵安乐一生便好了。可没有你们治国平天下的念头,这次若非是朝廷搞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是真的不想管的。所以我让伯仁请你回来当左都御史,把那些奸臣贼子都好好管管,这样我就可以安心过快活日子了!”说到这里,周可成一把拉过一个棕发碧眼的丽人来:“海公,这是我新纳的一位娘子,叫阿迪莱,虽然长得与我大明仕女有些不同,可也别有一般韵味吧?”
海瑞下船前在腹中准备了好几套预案,准备狠狠的痛斥周可成几句,哪怕拼了性命不要,也要让对方看看自己的风骨。可没想到对方先是让儿子来向自己磕头,又介绍自己的小妾,口中更是东拉西扯,没有一句正经的,弄得他心浮气躁,哭笑不得,原先准备呵斥的腹案早不知道被丢到九霄云外去了。那棕发丽人倒也大方的很,笑道:“阿迪莱见过海公!”便向海瑞鞠了一躬,海瑞没奈何,只得拱手还礼,口中道不敢当。
“好,好!”周可成见阿迪莱与海瑞见过了礼,笑道:“海公,我现在已经被封申王,没有圣上的旨意,就不方便去南京了。所以今日我就在这里给您设宴接风,明日便让伯仁与你一同去京城,如何?”
“也好!”海瑞没想到周可成竟然还这么守规矩,略有些惊讶:“设宴就不必了,太过铺张了!”
“海公请放心,就是家宴而已,没几个人参加!”周可成笑道:“再说我又不是用大明的银子请你,又有什么好怕的!”
周可成果然没有撒谎,桌旁只有数人,除去周可成、中臣镰成、阿迪莱、吴伯仁之外,剩下的一个也都是海瑞的熟人——徐渭,也没有寻常达官贵人宴会上的繁文缛节,除了两个不时来上菜和清理桌面的婢女外,屋内就没有其他人了,就连倒酒的活计都由中臣镰成抢着干了,菜肴虽然鲜美,也只有七八道,这让生性简朴的海瑞也不由得暗自点头,觉得周可成的立场虽然不同,但在这方面倒是颇对自己的胃口。
酒过三巡,周可成放下筷子道:“海公,今日设宴除了为你接风洗尘之外,还有一桩事!我想让你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