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我喊了一声儿之后,心就凉了,句号对我的喊声没有一点反应,而且,不仅仅他的手冰凉冰凉的,就连脸和脖子也很凉。
那种冰凉又隐隐僵硬的皮肉,让我感觉我现在拖着的,是一具尸体。
我赶紧把句号平放在地上,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和脉搏。句号已经没有呼吸了,脉搏也已经停止。
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心窝只留下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体温。
句号死了,肯定是死了。
我像是被雷劈了一下,句号在视频里那种坦然自若之后的紧张,现在终于得到了印证。他的预感是正确的,这道大门的后面,凶机涌动。
他明知道进去以后会是死,可他还是去了,我不知道他是给自己的自信找一个验证的方式,还是真的有那种舍身取义的大无畏精神。
我拍了拍他的脸,他的脸色很苍白,手指触碰到他的脸颊时,就感觉在碰一块放在冰箱里的橡胶块儿。
我不知道句号是靠着什么力量回来的,他肯定在地上爬行了很久,甚至连衣襟都被磨破了。他这样爬回来,可能是想告诉我里面的具体情况,但他没有机会开口,我也没有机会得知,得知大门后面的种种细节。
我看的非常仔细,句号身上没有一点伤口,嘴巴和鼻子里,也没有积存的血迹。这就说明,他的内脏应该也没有受伤。
没有伤处,人是怎么死的?
我很头疼,在很早以前,瞎三儿和我吹牛聊天时就告诉过我,一个合格的探险者如果真的不幸找到同伴的尸体,除了默哀之后,第二件应该做的事就是去查找死因。只有查明了死因,才能让这种情况被尽可能的预防和杜绝。可是,我找不到句号的死因,他死的很奇怪,也很蹊跷。
句号平躺在地上,苍白的脸再也没有那种自信的微笑。我看着他的时候,就仿佛看着自己的尸体被丢在了这个没有光明的地下空间里。
这一刹那,句号留给我的视频,重新浮现了出来。他郑重其事的告诉过我,如果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无药可医,那么我就要附着在他的身上,让我们两个人同时获得新生。
这种新生的办法,很别扭,因为一旦那样的话,我就说不清楚,我究竟是他,还是他究竟是我。可是现再,我没有别的任何选择,我的选择,句号已经帮我决定好了。
这可能是我这辈子面对重大问题时最果断的一次,我没有什么犹豫,因为还是那句话,现在要面临的问题,不是我和句号两个人的生死,而是更多人的生死。这些人里,或许包括哪些我熟悉的人,还有那些曾经熟悉如今却已陌生的人。
茫茫人海,芸芸众生,谁都想象不到,在一个阴暗的地下空间里,一个丑陋如猴子般的侏儒,正在努力的想要拯救他们。
我静静的放下心绪,运转着猴子大觉当时教我的班达觉。心神好像空灵了,空灵到不知身在何处的地步。我看不到周围的黑暗,只能看到自己的灵魂仿佛在挣脱,在升华,在沸腾。
属于我的意念,全部都转移到了句号的身上。那种感觉是无法形容的,可能就像是给灵魂搬了一个家。没有谁能很快的适应新家的感觉,我也是这样。
意识在句号的身上停留了很长时间,才像是一片丝丝缕缕的烟雾,从每个毛孔渗了进去。我的意识,始终保持着绝对的清醒,等到意识和句号全部融合到一起的时候。我试着抬了抬胳膊。
手臂很沉重,但至少可以动弹了,我又用了一段时间去适应,最后轻轻的撑着身躯,从地上坐了起来。
我能看到,原来那具已经像是猴子一样的躯壳,现在已经没有了声息。
嘭!!!
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头顶猛然一麻,紧跟着,一团轻飘飘的如同轻烟一样的薄雾,在头顶盘旋着,慢慢的落到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