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二狗或者说是狼主,接过竹筒打开抽出卷起来的丝帛,看过后拿出个火折子,丝帛被火舌吞没,余下淡淡青烟。
下月十五罗府将去城外皇觉寺上香,目标也会一起去,狼主音色沙哑。
那岂不是动手的大好时机,巴哈大喜过望,片刻之后他像是想到什么略有迟疑,狼主,可那罗青山养的私卫可不是好相与的。
莺传回来消息,罗青山暗地里派了百名私卫出去,目的未知,不过对我们倒是有利。
明日,剩下的人会跟着那边的商队进城。你记得去接应,人手够了下月十五就动手,务必解决掉目标。
狼主那边的人真的值得信任吗?
夜明珠温润的光泽站在狼主侧身上,一半站在光下一半隐匿在黑暗中,他咧开嘴角血红的舌尖舔舐着上嘴唇,那就一起宰了。
城门口正在收拾骚乱引发的残局,狄戎探子身材高大死后更加重了些,四个人一起才将尸体抬走,血液被黄土洗收,在地面上晕染出一片暗红,依稀可见一个人形。
老禁卫看着地上那处痕迹出神,从那狄戎人出现到被轻易制服,这整件事处处透露着诡异,不对,太不对了。
若他是狄戎人想混进上京,那就绝不会选一个身材如此高大的引人注目,就像是故意在吸引注意力,堂而皇之的告诉别人我有问题,与其说是想自己进去,不如说是想掩护别人进去,想到这一节,老禁卫瞳孔瞬间放大。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顷刻间就长成参天大树,老禁卫走到正在疏通百姓的徒弟身边,拍了下他的后脑袋:小子你在这看着,我有事进城一趟。
徒弟转过头来嘿嘿一笑,师父你进去找乐子?放心等下头儿来了我肯定给你瞒的严严实实。
老禁卫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也不解释,转身就走,走了两步他第一次回头:小子我的家当都在我家门口那棵歪脖子树下埋着。
徒弟惊了,听说守老财们会将家当埋在土里,没想到他师父也是其中一个
又走两步他第二次回头:你和我闺女的事我许了,好好待她,以后不要偷偷摸摸约她出去,这世道女子本就艰难,被人看见她日子不好过。
徒弟脸色涨的通红,他以为自己做的隐蔽,支吾着:师父,我和晴娘
到城门口时,他最后一次回头:小子我若是回不来,你就报告上头去把那孙二狗抓了。
徒弟不明所以的摸了摸脑袋,他没搞明白老禁卫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禁卫告诉自己,是他想多了,只是去见一面确认下求个安心,但那不安感却如影随形。
孙二狗从糖果店出来,纯朴憨厚取代阴鸷冷厉浑身气质陡然大边,混入人流不见踪影。
走着走着他听见有人在后头喊他。
孙二狗。
他回头,看见街边面摊边上坐了个人,是那个老禁卫。
他微微佝偻着背,局促的凑上去,官老爷,您找俺是有啥事吗?
老禁卫对他对了个手势,示意他跟上,随后站起身放下三枚铜板,往僻静处去了,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周边百姓越来越少,过了闹市,到妇人浆洗衣物的溪边,此时已过正午,天上太阳西斜,日光落在老禁卫身上,带着暮气。
你来上京走亲戚,你家妹子住在何处我在上京也住了几十年了,说不得还认识家妹子。老禁卫目光锁在孙二狗脸上,身子紧绷。
官老爷咋问起这个?孙二狗挠了挠头,不解地问。
没啥,我祖籍也是柳州,瞧着你亲切就多问了两句。
孙二狗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语气雀跃尾音上扬,那官老爷是特意来进来找俺的?
哈哈,我在摊子上吃面恰好看着你了,老爷我忙得很哪有空特意来寻你这庄稼汉。
两人闲聊了好一会儿,老禁卫确认了孙二狗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庄稼汉,要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那也是过于憨厚。
老禁卫苦笑一声,真是老了,动不动就疑神疑鬼,还把自家闺女和家当都交给那毛头小子,他得赶紧回去告诉那小子刚说的都不作数。
老禁卫摆了摆手,去找你家妹子吧,老爷也要去忙差事喽。
刚转身,官老爷等等,俺从家里带了些土特产,您不介意就拿点去。
回头,看见那孙二狗将背后的包袱取下来,正急切的翻找着什么。
你这小子,不用
突然他感到腹部一阵冰凉,他不可思议的低头,看见一把造型独特的匕首插在腹部,把柄上握着一直手,血水顺着匕身滴滴答答的往下落,他抬头,看见的是孙二狗憨厚的笑脸。
他喉头痉痪着,敌
刚突出一个字,孙二狗突然靠近,手按压在他的喉咙上,轻而易举的捏碎了他的喉骨,他双目圆睁,嘴一开一合,却只有破碎的呜咽声,丝丝缕缕的血水顺着嘴角淌下。
有几个妇人带着厚厚的帷帽从溪边路过,孙二狗架着老禁卫,用自己身子挡着妇人的视线,嚷道:二叔,你怎么又大白天喝的烂醉。
老禁卫还没咽气,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孙二狗,孙二狗靠近他,亲密耳语道:你太警觉了。
妇人看了这对叔侄一眼,互相之间说了几句,这懒汉,大白天得就喝的烂醉如泥。随后走远了。
白虎街,万宝楼。
你这个真的有用?罗锦年手里拿了个小瓷瓶问道。
罗少爷,您放心吧,这可是从西域传过来的高级货,还有个雅名,梦里香,不管是多壮的汉子,只要一滴就能放倒。掌柜凑上来,语气急切神色谄媚,过度富贵的身体包裹在绫罗下佝偻着,很有几分滑稽。
拿上。
哎,好的嘞,罗少爷你是我们这儿的贵客,给您打七折,说着话,老板背着手给算账的坐了个手势。
忍痛打个十二折。
等罗锦年走远,老板收起谄媚的笑脸,往地上淬了口,靠着祖上余荫的小崽子神气些什么。
罗锦年大手大脚惯了,金银对他而言只是个没有实际意义的数字,多或少都没差。
边江楼二楼某处包厢。
罗锦年推开包厢门走进去,绕过屏风,有人正在自奕,手旁放了个透明的琉璃杯子,里面呈着红色的液体,像颗红玛瑙。
罗锦年拿起杯子,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噗
咳咳,傅秋池你这装的啥东西,这么难喝。
傅秋池举起宽大的衣袖挡住喷洒出的液体,另一手捏起颗黑子落在棋盘上,西域产的葡萄酒。
这甜滋滋的酒有啥好喝的。
很贵。
有多贵?
一两酒五两金。
罗锦年拍了下桌子,给我来个几十坛,只有这种酒才配的上少爷我。
傅秋池放下衣袖,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最终啥也没说。
傅秋池你今晚去白虎街小回巷等我,我要让那小杂种好看。罗锦年一撩下摆侧坐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