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楼梯里传来交叠的脚步声,停在下一层的台阶上没动了。
米贝明把自己从回忆中拔出来,愣愣地盯着虚空,耳朵自动收入寂静中冒出的所有声音。
“你部门经理不是说要换车么?楼下那辆玛莎拉蒂是他新换的吗?”
“不是吧,应该不是。如果真是的,那他肯定早就吹上天了,得在群里分享至少十个小视频。”
一阵轻笑声。
“那是谁的?我来上班时它就在,刚才下去拿快递时,我看它还在那儿呢。”
“你可行了,看车选目标,当心——”
八卦声陡然消失,因为安静的楼道里突然响起跑动和关门的声音。
米贝明揣好手链,绒布首饰盒和礼品盒都扔在台阶上,他冲回电梯,心脏狂跳,浑浑噩噩的大脑根本无法有效思考自己的行为和目的。
跑下楼,然后呢?
去找那辆玛莎拉蒂么?
米贝明走出电梯厢,走出大楼,朝着地上停车场的方向想看不敢看,像一樽没有意义的雕像立在雨檐下,半个身子都被淋湿。
季戎打着雨伞朝他走过来,围着一条黑色的粗线围巾。
他站定在米贝明面前,说:“我正要找你。”
“找我干什么。”
“就问你一句话,确认一下。”
米贝明看着他,倏然嗤笑一声,说:“傻逼。”
作者有话说:
感谢!
海星星请赏给我!
明天休
第6章 打滚儿
韩非酒吧里今晚有人吵架。
一对儿情侣,就坐在米贝明的斜对面。吵架从一开始的小声争执,逐渐严重到两个人都站起来指着对方的鼻子埋怨嘲讽,闹得很难看,最后被保安客客气气地请出了酒吧。
米贝明毫无波动,甚至有些羡慕。他已经被悲伤和疲惫折磨得消失了七情六欲,一天天没劲透了,说实话,很想找点刺激,让他重拾当个活人的感觉。
所以又约了苗儿,只是苗儿周日也要加班,得迟一个小时才能到。
米贝明望着窗外街景,不下雪也不下雨了,但还是冷的,依旧像世界末日。
他没再用冰啤酒折磨自己的胃,而是端着一杯热乎的水果茶慢慢喝,酸甜还带点发涩的味道。米贝明朝文火慢煮的玻璃茶壶里看去,对着漂浮的山楂片一下子动了心思——要不,抛弃红尘去山里种山楂树吧。
米贝明失笑一下,掏出手机百无聊赖地翻,点进朋友圈,看见祁开发了条动态,说自己要当爸爸了。
米贝明稍微愣住,随后给他点了个赞,留言到:恭喜。
没有梁绪的评论,米贝明来回确认过两遍,的确没有,不知道是梁绪还没有看到这条动态,还是因为梁绪已经把自己删除拉黑。
米贝明把手机扔到桌上。
就在写《分手信》的前几天,可能前一个星期吧,他躺在别墅沙发的娃娃堆里玩游戏,翘个二郎腿像个大爷,操控着角色在游戏世界里打打杀杀。
人玩游戏是真的有天赋和菜鸡的区别,米贝明氪游多年,技术始终是菜鸡中的垃圾。
装备掉光,米贝明悻悻退出游戏,望着天花板思考人生。
梁绪在厨房里片鱼,今天难得早些回家,可以下厨做一顿晚餐。小明想吃鱼,那就做无骨酸菜鱼。
他回过头,噙着笑问道:“输了?”
“输了。”米贝明说,“输五把了,不玩了。”
“吃完饭我陪你玩。”
“你拉倒,你洗洗睡。最近忙成什么样了都,不怕猝死吗?”
梁绪受用无比,计划道:“快忙完了。等忙完,一起出去旅游么?”
米贝明却没吱声,而是看着朋友圈里祁开发的动态,一张乐知攸站在落地窗边拉小提琴的照片,配字:好难听的天籁。
米贝明咧嘴乐,乐够了,扭身扒在沙发靠背上问:“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以后你遇见了一个契合度特别高的omega,不说像祁开和乐知攸他们俩那种百分百契合的,就说80%以上吧——不是说80%以上就是贼他妈难得的契合度了吗,你怎么办?”
梁绪反问:“怎么问这个?”
米贝明催他:“说,我就问问。”
梁绪手起刀落,滑嫩的鱼肉被片成晶莹的薄片,他道:“切了。”
切了?
一般这两个字会出现在米贝明自己的嘴里,当他被做得太狠了时,他就会没点威慑力地又提起那把武士刀,满嘴嚷着要把梁绪给切了。
“什、什么切了?”米贝明惊诧至极,一时间只想到梁绪要自宫。
“腺体切了。”梁绪笑他,“想什么呢。”
哦,哦哦。
米贝明撇撇嘴,是说,不然也太是大动干戈了。
但他又沉下眼,重新躺回到沙发里,望着天花板不咸不淡地说:“用不着。没我你死不了,一样能活得好好的,找到了合适的omega说不定能活得更好。你们可以光明正大,你也想咬就能咬,正好人也乐意给你咬,你们都开心。所以切什么腺体啊,分手就成。”
话说得大义凛然,心脏却跳得要蹦出喉咙。
米贝明拿过那只抱尾巴的小狐狸摁在自己心口上,再抬眼,就看梁绪面色不虞地走过来,居高临下往沙发边一站。
“别把‘分手’挂在嘴上,这已经是你第三次说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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