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大股力量抱住自己,米贝明感觉很熟悉。他的脑袋也终于不再垂着悬空,那姿势真是好难受,远比不上这样有依靠舒服。
“嗯...”
“没事的,别怕。”
梁绪咬掉自己的皮手套扔到一边,用温热的手心摸摸米贝明的脸颊,烫得像个火炉,也肿了,浮着清晰的巴掌印,嘴角的血一直流到下巴。
再看看别处,身上脏乱得不像话,带着油星的味道,眼角也擦破了,脑门因为撞击鼓起个大包。
梁绪疼得窒息,眼睛都红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米贝明从驾驶位里抱出来,抱回到大众副驾里,为他系好安全带,又把呢大衣脱下来披在他身上。
梁绪吻他的唇,想说“没事”,却发现小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昏睡得无知无觉了。
晚上八点,医院护士交接班的时间。
vip病房里有患者,高烧以及几处外伤,无大碍,最多后天就能出院。
苗柏月守在床边,彻头彻尾地服气。
他早就说了,大米要是没人管,那你就等着他可劲儿糟蹋自己吧。
吊瓶刚挂上,滴完得四个小时,半夜去了。
苗柏月掏出手机拍照,把米贝明贴纱布包的傻样儿拍下来,等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他:你当宝贝的爱车被你撞垮了,修车行的师傅都懒得下手,说不如直接换辆新的。
微信跳出消息,来自科长老妖婆:你朋友还好吗?
苗柏月回复:还好,谢谢科长关心。
科长老妖婆:祝他早日康复。
苗柏月撇撇嘴,打字“借你吉言”又删掉,选择“微笑”表情也删掉,最后堪比做了天人交战,问一句有头无尾的废话:科长,今晚我的工作还没完成。
科长老妖婆:我帮你做了,你今天情况特殊。
苗柏月:谢谢!
再没有等到回复,苗柏月握住手机抵在额头上,片刻后才嘟囔道:“你今天也不算老妖婆。”
无聊的时间慢慢流淌,夜里九点钟了,窗外开始下起雨夹雪。
护士来查房一次,给米贝明量体温:39度,降了1.5度。
苗柏月捧个一次性纸杯,用棉签沾温水给他的大米润嘴唇,老妈子似的叹:“祖宗啊,醒醒吧,看看你造的孽,可怜呦。”
再沾沾,继续润润,又改口:“算了你还是睡着吧,醒来又要闹,我可不会哄小孩儿。”
可惜米贝明不如他所愿,眼神惺忪地悠悠转醒了。
苗柏月一个大吸气,放下杯子就凑跟前去:“大米!”
米贝明看着他,目光是飘的,叫他:“梁绪。”
“梁绪跟交警走了,帮你处理你的车去了。”苗柏月怜爱地摸摸他头发,摸一手油乎,光用纸巾根本就擦不干净,“已经处理完了,现在应该到家了,在给你熬粥。”
“你感觉怎么样?”苗儿问。
“...难受。”
“退烧了才能不难受。”
米贝明没吱声,这时候很乖,呆呆地看着苗儿。
苗柏月站起来去卫生间里洗手,絮絮叨叨地劝:“你赶紧复合吧,好吗?你知道梁绪把你护成什么样吗?不让护士给你换衣服,非得他来。警察就在外头等着,连我想搭把手帮个忙他都不让。要不是你这情况不能洗头,他指定要把你收拾干净再走的。”
“你说你们俩这样,谁能离得开谁啊?”苗柏月甩甩水珠,转身走回病床前,发现米贝明又睡过去了。
凌晨一点半,窗户上蒙着厚厚的雾,隐约能透过边角看到外头飘着鹅毛大雪。
病房里开着中央空调,徐徐吹出暖气,伴着温柔的马鞭草花香充满整个屋子。
米贝明被类似喷雾的声音吵醒了,恍惚睁开眼,首先感受到柔和的橘色光线,再是还有一下下摆弄在自己头顶的动作,缓慢的、无声的、轻柔的,仿佛是有谁正在为他梳头。
米贝明顿时就炸了,汗毛竖起,心脏狂跳,呼吸也屏住,被吓得马上就要崩溃。
倏然动作停止,一只手背贴到脸颊上:“醒了。”
是梁绪的声音。
米贝明猛地喘气,立刻扭头加翻身,手也伸出去了,抓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了坐在床边上的梁绪。
“我...”米贝明惊慌,“我刚刚——”
视线落在梁绪的手里,那里有一把木梳。
米贝明:“... ...”
操,还是很恐怖,哪怕是梁绪也不行!
更何况再稍微环视一下四周,陌生的空房间,有消毒水味道,是静悄悄无一人的医院。
米贝明大起大落,心脏快要负荷不住。
他真的胆子小,很怕灵异鬼怪。
梁绪见他脸都白了,赶忙放下梳子握住他的手,哄道:“免洗洗发水,你头发脏了,记得么?”
米贝明喉结滚动,呼吸都还是颤的,眼睛盯着梁绪都不敢眨一下,慢慢顺着一句句追述才回忆起他今天的壮举。
伯温、包厢、宣言、挨揍、病驾。
梁绪把他的手塞回被窝里:“你还在烧,37.8度,明天要继续打针。所以先什么都别想,住院住到病好了再说。”
米贝明闭上眼,他的确什么都不想去想,浑身每一个地方都感觉很累。
梁绪重新拿起木梳,轻推他肩膀:“侧着,头发还没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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