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和胡柳一起去了她父母的房间,衣柜门果然敞开着,小雪看见一排爸爸生前所穿的西服,鼻子一阵发酸。她用一种哽咽的声音问:“这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是魏阿姨在找什么东西?”
胡柳想了想说:“也许是她吧。”
小雪轻手轻脚地走到饭厅一侧,在魏阿姨的房门外听了听,里面传出的鼾声和平时一样,不像是装出来的。
这一夜,小雪和胡柳都没睡好,早晨起床洗漱后,两人都还在打哈欠。早餐后,魏阿姨拎着菜篮子去市场了,小雪又提起昨夜的事,胡柳说:“别急,有些蹊跷的事得慢慢调查。有我在,什么事都能搞清楚。”
这时,皮贵的电话来了,小雪在一阵“嗯嗯”应答之后,心里又烦躁起来。有人要拍她爸爸的电视片,如果采访她,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胡柳好像并不急于回公司,而是靠在沙发上打起瞌睡。小雪看她歪着身子的样子想,每个人的生活是多么不同啊,这个女孩子,怎么就做起私人侦探这个职业来呢?
胡柳醒来后,小雪问起了这个问题。胡柳喝了一口茶说:“应该说,我从事这职业与你爸爸有关。”
小雪吃惊不小。胡柳笑了笑说:“当然,我说这话有点夸张。但是,也不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胡柳讲起了五年前的一件事。当时,她正读高中,暑假时应聘做了一次商贸洽谈会的礼仪小姐。那次活动很盛大,市领导都来了。晚上有酒宴,礼仪小姐也都参加。胡柳和另外两个女孩忐忑不安地坐在一桌衣冠楚楚的男人中间。这是一间豪华包房,脚下是地毯,墙上有油画,侧面还有休息间、卫生间。席间,这些男人并没谈商贸洽谈会的事,而是不断和几个女孩子打趣。其中一个男人说:“这次会议啊,最成功的是这些女孩子的旗袍设计,你们看,像贴在身上一样。”说完后,他便让一个女孩站起来,在座的男人都将目光投过去。一个男人说:“这开叉也设计得好,走起路来,让人想入非非。”另一个男人说:“这旗袍这样贴身,怎么看不出一点里面的痕迹?”这时,坐在席桌上位的一个男人说话了,他说:“潘局长,你怎么这点知识都没有啊,贴身旗袍里面配的是无痕内衣,这都不知道,看来你还没与时俱进啊。”满桌的男人都笑了,那个姓潘的局长连连说:“邹市长高见,我等还得加强学习才是。”
胡柳当时极为震惊,这些市长、局长的谈话,实在出乎她的想象。还好,毕竟是有头面的人,他们除了说话,没人对她们动手动脚,但不断有人劝她们喝酒。人家是大人物,这酒不能不喝,胡柳很快觉得脑子晕乎乎的。席间不断有人借故离席,不知不觉中,就剩下邹市长和另外两个男人。三个男人和三个女孩坐在桌上,胡柳隐隐地感到不妙。从她在电视剧里看到的情节设想,接下来就该进酒店房间了。胡柳晕乎乎地去了卫生间,用手机给班上追她的一个男生发了短信。当她再回到桌上时,手机响了,她接了电话:“哦,爸爸,我这儿的工作已完了,很快就回家。”在这之前,邹市长一直在看着她,听她接完电话,有点失落地问:“你爸爸,做什么的?”胡柳说:“在部队,是师政委。”另一个男人说:“军官的女儿,不错,蛮有气质的。”
接下来,另外两个女孩按电视剧惯有的情节发展,胡柳却顺利地回了家。一天后,一个男人给她打电话说:“我是前晚最后陪着邹市长的,你的电话是什么花招我都懂。我觉得你这小妞挺聪明的,我手下有很多家公司,你以后若愿意到我这里工作,可以用这个电话联系我,我这里的工作很适合你。”
这个电话,胡柳当时没放在心上。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在找工作时突然找出了这个电话号码,打过去一讲,工作就搞定了。
胡柳的讲述让小雪听得很不是滋味。尽管她爸爸找情妇包括其中有一个礼仪小姐等事都已公开,但听胡柳讲到其中的细节,她还是觉得自己无脸见人。
胡柳发觉了小雪的尴尬,便说:“对不起,也许我不该讲到这些。”
小雪正要说“没什么”,客厅里的电话响了。她拿起电话,一个男人的声音问:“邹小雪吗?”
她说:“嗯,你是谁?”
对方说:“你猜猜。”
小雪无语,她实在听不出这人是谁。
上午十点,皮贵已在月下花园大门外下了车。他已知道燕娜的时间安排,除周末外,一般午后到晚上在电视台上班,上午都在家休息。他这次来没事先通知燕娜,是怕她拒绝。因为他想通过燕娜找到安柏,这个中学时的同学、班长,现在要在拍片中采访小雪,皮贵想到这事就不能容忍。他仿佛看见小雪在镜头前无比尴尬、无地自容的样子,也许,小雪还会哭得说不出话。父辈的事情已经解决,她爸的事与她何干?因此,皮贵决定找到安柏,要他放弃这个计划。
为了这个上午的外出,皮贵昨夜又加班工作了。近来,他常在夜里工作,引起殡仪馆里不少职工的议论。起因是有一次,夜间巡逻的保安半夜看见了整容室的灯光,那保安平时胆子够大,但看见那窗上的灯光还是被吓着了。他不敢再往前走,正在狐疑时,灯光灭了,从屋里走出一个黑影,保安吓得惊叫着往回跑,却听见后面传来皮贵的声音:“你他妈的大惊小怪干什么?”这事传开后,大家觉得皮贵深更半夜还做事,不合常理,也许是鬼迷心窍了。但秃主任不管,他只认工作量,能完成工作任务的员工就是好员工。
皮贵走近燕娜的别墅,上午的阳光正斜打在一些花木上。他按响了门铃,隔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亲爱的,你怎么又回来了?”
皮贵心里一惊。门开时,让他更吃惊的事发生了,站在门里的居然是安柏!几年不见,他已长高长壮许多,虽然还戴着一副眼镜,但已不是中学时的那个文弱书生。
一瞬间,安柏比皮贵还要震惊。“你……”他因这个只读了一年高中的老同学突然出现而愣住了。
皮贵走了进去,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坐,说:“怎么,我表姐出去了?”
“你表姐?”安柏的脸通红。他穿着睡衣,脚上趿着拖鞋,好像是这屋里的主人。但他很快搞清楚了皮贵和燕娜的关系,一边赶紧给皮贵泡茶,一边喃喃地说:“我怎么从没听燕娜说过她有你这个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