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睁开眼,黑沉沉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讶异:“苏小姐?”
他下意识环顾四周,有福到哪里去了?没跟上来吗?
不仅是有福,原本站在圆柱旁边的女子也不见了踪影。
他心里蓦地一紧。
来者是苏太傅的幼女苏婉月。她一脸关切,小心翼翼地问:“皇上龙体欠安吗?”
“没有,人多,有些闷而已。”皇帝面无表情,丝毫看不出还在头痛。他理了理袖口,慢条斯理,“原来苏小姐今晚也来了。”
苏婉月神色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心里涌上浓浓的失落,她都来了一晚上了,他现在才发现吗?
但她还是笑了笑,打起精神:“是呢,太后寿宴,婉月岂能不来?”
“苏太傅身体好些了?”
皇帝还做三皇子时,苏太傅曾教导过他。四年前,他遭遇埋伏,身受重伤,陷入昏迷,是苏太傅的人找到了他,小心藏匿,认真照顾,后又送他回京。甚至连苏小姐,都曾在他意识不清时,对他有过照拂的恩义。
对于苏太傅,皇帝一向礼遇。数月前,苏太傅抱恙告假,皇帝多次指派太医上门诊治,还赏赐了不少珍贵药材。他以为,父亲染恙,女儿应该无暇入宫赴宴,因此才会对苏小姐的出现感到意外。
提到父亲,苏婉月神情有些低落,欲言又止:“好些了。皇上,其实我爹他……”
“嗯?”皇帝皱眉,只当有什么变故,沉声问,“苏太傅怎么了?”
难道是身体状况有变?
苏婉月思绪转了又转,将心一横,终是大着胆子说道:“其实我爹他现在最放心不下的,是,是,是我的终身大事。”
说这话耗费了她太多的勇气,话一出口,她甚至不敢去看皇帝的表情。她一张脸胀得通红,心跳如擂鼓,期待而又不安。
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他,三皇子殿下身份尊贵,容貌俊美,只比她大了两岁,她难免会生出一些旖旎心思来。
京中贵女钟情于三殿下的不知凡几,自有比她出身更好的。她也不敢有太大奢望。
可老天无疑是眷顾她的。四年前祖母去世,她随父亲丁忧回家。父亲在湘城,找到了失踪昏迷的三皇子。
这是一件天大的功劳,却不想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
皇帝眉梢一挑,深感意外。他略一沉吟:“这倒也是。为人父母者,哪有不担忧子女的?苏太傅多虑了,苏小姐品貌端庄,不愁将来没有良配。等苏太傅身体康复了,由他做主,为你择一佳婿就是。”
他记性不错,还记得曾经听太后提过,说苏小姐运气不太好,及笄不久,母亲去世。刚出孝,又逢上国丧。一来二去就耽搁了。不过太傅之女,即便是耽搁几年,又怎会愁嫁?
皇帝心里有事,看在苏太傅的面子上宽慰了这两句后,就大步离去。
他急切地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极力克制,那个许娘子,还是能轻而易举地扰乱他的心神。
望着皇帝远去的背影,苏婉月重重叹息一声,懊悔极了。
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胆子不够大。当初她但凡再胆大一点,可能现下就不用这样愁了,或许早就得偿所愿了呢。
第42章真相朕要知道她的全部信息
这场烟花总共要放半个时辰。
许长安初时站在柱子旁边观看,后来凉风渐起,她干脆就躲到圆柱后面,只探个头出去。
这一转头,竟看到皇帝和苏小姐站在一处说话。
那两人站的距离不算很近,但烟花绚烂,俊男美女,远远望去,竟有种说不出的和谐感。
许长安一怔,悄悄收回了脑袋。
她背靠着圆柱,缓缓吐一口气。
目光所及之处,是檐下的宫灯。暖红色的灯光流泻出来,刺得人的眼睛有点发涩。
果然宫灯还是要在皇宫里啊。
许长安微一凝神,找了个避风的角落,拢紧了身上的衣服默默在心里念起了她给文元编写的关于药材的歌诀。
朗朗上口,简单易懂,又是她烂熟于心的东西。
此时人声喧闹,而她心里却很平静。
“长安?”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
许长安下意识“啊?”了一声,她一抬头,竟看到皇帝就站在自己面前。
宫灯下,年轻的皇帝一身玄色龙纹常服,他目光幽深,神情莫测。
熟悉的称呼,熟悉的人,许长安不禁有一刹那的失神,感觉自己不是身在皇宫,而是还在湘城。
湘城也曾有过这样的烟花吗?
但很快,她心中一凛,立刻清醒过来。如果她方才没听错,那他叫的是长安?他是记起来了,还是仅仅只知道她的名字?
许长安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忙低头行礼,声音隐隐发颤:“民妇参见皇上。”
年轻的皇帝目光沉沉,没有错过她的惊愕畏惧。他定一定心神,意识到自己方才的称呼有些不妥。
他眼皮微动,状似漫不经心地问:“许娘子怎么不去看烟花?躲在这里作甚?”
许长安心思转了又转,也猜不透皇帝想些什么。她躲在角落里,皇帝的到来让她心中不安。
她略一思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回皇上,本来是看烟花的。只是民妇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夫婿,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