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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连下了一整日,天空如同倒转过来的怒海,黑云翻滚咆哮,准备随时随地降下一场劫难。
稠密的雨点将天地笼罩在朦胧之下,路上已经没有一个活人,墙角高堆的杂草也被击得七零八落,叶子枯黄,已呈衰竭之相。
地上的积水来不及排出去,给青石地板裹上一层滚动的水衣,极动却又呈现出诡异的宁静,像是在等待这什么。
厅堂内的鸾凤钟响了三声,高居正座的薛鸿轩睁开双眼,道:“来了。”
他一开口,众人纷纷整顿精神,看向向外大大开敞的院门。
他是薛家家主,在场数位皆是薛家奴仆,为撑场面各个穿得雍容华美,只为等待白蛇妖王莅临宠幸他们千辛万苦培养出来的炉鼎,换得人界百年太平。
一阵阴风穿堂而过,慕晚微不可见地抿了下唇,而后半跪下身子。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分,出于某种抗拒,迟钝得难以发音,与此同时,屋内的众人已高声齐喊:“恭迎白蛇大人。”
慕晚目光所及,是一双雪白的靴,鞋底不染一丝尘土,表面浮光粼粼,像是纹了某种咒印。
来人挥了挥手,轻飘飘落了句:“免了。”
白蛇千澋不喜欢人类的繁文礼节,薛家便只准备了一场下跪礼,一句漂亮话,其它再多的,也是没有的。
薛鸿轩亲自将白蛇领进内房,多余的人统统识相地退了出去,慕晚滞留在队尾,不甘地回头,只看到白蛇银白飘逸的发尾。
他已修行千年,只差一脚登仙,身上逸散出来的气息清正浑厚,无一丝妖气。
目下无尘,连家主的涎皮涎脸也不放在眼里,更不必提自己。
一步之遥,倾盆大雨浇得他心肺透凉。
薛鸿轩拱着手后退转身,看见慕晚站在雨里,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变脸速度之快,无犹不及。
慕晚手心攥出了鲜血,从缝隙垂落进雨水里,腾出一阵红雾,转瞬消逝得无影无踪。
房内,薛明风孤身一人同千澋对峙,他是人族献给妖王们的祭品,刻意培育出来特殊的血脉八字,让他的身体不阴不阳,双性共存。
在大妖肆无忌惮的打量下,薛明风很快就别开了眼,他以为到了这一步,自己早已摒弃尊严,却没有想象中那般镇定自若。
白蛇千澋自进来之后便一言不发,他并不心急,可以说相当有耐心,在摸清猎物的脾性之前,三步开外站着,规矩得像个君子。
还是薛明风先开了口,道:“白蛇大人,坐。”
他今日穿着一件半透明的纱衣,里头一丝不挂,不宜做太大幅度的动作,是以显得有些敷衍。
千澋凭空取出一杆烟枪,没有说话。
他的皮肤很白,手托在那根细长烟管上时,显得有些孱弱,叫人不禁同赌坊那些瘾君子联系起来。
但他们又是不一样的,千澋身上很干净,有种不理凡事的超脱,他脸上的冷漠,是数千年在人世间磨损的结果,见识太多,便对什么都不意外,对什么也不抱有期待,而他的俊美又恰如其分遮掩了那份沧桑。
那双琉璃般清透的眼眸狭长,眼尾微微上挑,一副多情种的模样。
薛明风被他看得愈发不安起来。
千澋这个沉默很暧昧,他没有回答薛明风,也许是因为他对薛明风不满意,正琢磨着退票,亦或者是这杆烟枪恰到其分地占了他的嘴,他觉得没有必要回答。
无论是哪一个,都足以让薛明风心焦。
这个时代邪气浓重,妖魔肆虐横行,即便是九大家联合起来仍要向妖族俯身下拜,挣得一丝喘息。
对小妖而言,食人精血是最快的修行法门,一条人命便抵十年寒霜,但这终归有违天道,修为累不住时,报应的天雷便会接踵而至,劈得万物燃成焦炭。
是以大妖们便不知何时开始有了默契,他们逼迫人族推出一个祭品,来帮助他们,踏上仙途。
而这一次,轮到薛家。
薛明风起身下了床。
身上粲然的金石和纱衣一同落地,发出清脆碰撞之声。
他们都知道白蛇讨厌麻烦,却喜欢亮闪闪的东西,竟按照他的喜好安排了这么一出。
他们用价值连城的饰品将薛明风装扮得花枝招展,如同一个新娘,又怕白蛇觉得麻烦,只轻飘飘地挂纱衣在表面,企图激起白蛇的一点怜爱之心。
可惜都没用上,被薛明风一扫而下。
薛明风觉得好笑,但他也只在心底哼了声,裸足前行几步,一刻不停地去解千澋的腰带。
千澋穿的白衫简单,腰扣却繁琐极了,上面银链攒动,绞在一起如同毒蛇的獠牙,刺得薛明风寸步难行。
他解不开,千澋也不逼他动作,徐徐吐出一口烟雾,犹自眯着眸子瞧薛明风出丑。
薛明风的手腕脚腕处各戴着一个镂空的镯子,镶金嵌玉,底部坠着精巧的铃铛,随着动作叮当起伏,跟自己身上的银链声音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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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面往下能看到他柔顺的发,只用了一根发带松松在腰后系上,既不散乱,也不拘束,把薛明风的脸衬得精巧。
方才那一番动作将他头上的珠宝也掀到地上,咕噜噜滚了一地。
他像是想开了,亦或者抛弃了什么,动作很快有条不紊起来,最后一声轻微的嗤响,千澋的腰带被彻底抽离开。
在薛明风的手滑进千澋的衣襟前一刻时,被他反手制住,两目相交,千澋终于舍得放开那杆银色烟枪,说:“我来吧。”
薛明风目无表情地直起身,道了一声:“有劳大人了。”
你礼我让,滑稽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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