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一睁眼便就是一整片的黑暗,心脏徒然便就是一阵抽搐,心悸一般的带着惶恐的触觉直到眼睛适应了眼前的黑暗意识到所在的地方早已不是那个巨大的牢笼才终于感到安慰了一些。
回过神来才觉出自己的面上一阵凉意,竟是在睡梦中流出了泪来。摸索着够到床头摆放着的闹钟,时针指向了数字4,盛夏迟疑了许久终于还是拿起了桌上放着的手机拨通了顾城的电话。
电话在响起了第三声后被接起,一个略带睡意的温和男声从另一端响起,盛夏几乎可以想象出顾城接电话时的神态,惺忪且带着一些茫然完全没有心理医生该有的模样,想到这里原先因为噩梦而受到影响的心情也缓和了许多。
“riel?怎么了?”
“做恶梦了,阿城。”软软糯糯的嗓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还有那么一点无奈,盛夏揉着太阳穴将脑袋又往被子里缩了缩,一双黝黑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上映出的阴影。
“要我过来陪你么?”顾城的声音愈发显得温和,似乎是想要通过声音来安抚被噩梦侵扰的盛夏。
“不用了,我知道你就在隔壁就好。”盛夏嘴角含着笑意,顿了顿又继续道,“阿城,能陪我说会儿话么?”
虽然是问句,但盛夏知道顾城从来就不会拒绝她的要求,尽自己所能地包容她,宠溺她,八年来一直如此,而这一次盛夏依然得到了顾城肯定的回答。
“我昨天见到她们了。”盛夏的声音很平静,但眼中黝黑却愈发的深刻,似乎是想要将那些暗色的东西镌刻在其眼底乃至于心底。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画面,黑暗中盛夏情不自禁地便笑出了声,清脆的笑声带着讥讽的意味:“阿城,我跟你说,谢家的人在看到我的时候那个样子……可笑极了,谢子俞看见我站在她面前脸瞬间就白了,可是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维持她的大家风范,还有那个女人……”盛夏说到这里忽然就顿了顿,眸中的落寞更深了一度,可是就是一瞬间便又恢复了原样,“那个女人啊,居然在看到我的时候把手里的杯子都摔碎了,他们谢家的人一向好面子,这场宴会上丢脸可丢大发了……”
“riel你开心么?”一直静静听着盛夏说话的男子在对方说完后以一种认真的语气问道。
盛夏愣了一下,随即在电话一头微笑着说道:“当然开心咯,我等了八年就是为了看他们这样的表情啊,我怎么可能不开心呢?”最后一句话用反问的语气说出,也不知道盛夏是在问顾城还是在问她自己。
长长久久的沉默后,顾城用一种宠溺温和的语气说道:“你开心就去做吧。”
盛夏感到呼吸没来由的一窒,连带着心脏都漏跳了半拍,随即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神色迷离地道:“阿城,等这件事结束,我们就结婚吧。”
停顿,只有短暂的停顿,盛夏便听到对方用一贯温和的语气对自己说了声:“好。”
没有喜悦的成分在,也不过只有短暂的迟疑,就是这样无条件的退让、宠溺,盛夏在得到了顾城的回答觉得心愈发的疲惫,淡淡地应了声道了别后便就挂了电话,闭上眼睛默默地等待黑暗的褪去,盛夏的来临。
订婚宴结束后的第三天,商左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从大楼的16层往下看,一贯没多少表情的脸上意外的有一丝紧张和期待,像极了少年时期的商左。紧皱着的眉头直到看到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出现才有了一丝的松弛。
从车上下来的是穿着黑色职业装的盛夏,摘下覆盖了大半张脸的墨镜冲着车内的顾城挥了挥手后想着商氏走了进去。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的商左看着那辆绝尘而去的黑色奥迪车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走到办公桌前拨通了秘书陈林的内线电话。
“陈林威尔福的盛小姐到了。”
“好的,商少,需要将盛小姐带上来吗?”陈林在电话另一头公式化的询问道。
“不用了,直接带她去工作室就好了。”
“明白了。”
挂断了陈林的电话后,商左抱着手臂坐在椅子上出神般地看着桌上放着的那只手机,没等多久便听到了那熟悉的铃声响起,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hello?”
“是我,商左。”电话另一头响起的是一个男性的声音,语调温和却带着一些僵硬。
“是你啊,怎么了?”商左勾着嘴角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已经按你的吩咐让卿卿回来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啊?我想想……”商左将听电话的耳朵换了一只,用一种略带戏弄和邪魅的语气说道,“孤立她,排挤她,漠视她,让她变得除了我以外谁都不能依赖,然后杀死她,将她的骨骸永远的拥在我的怀里,让她再也不能离开我。”
“商左,我警告你,”之前还温和的声音在听到对方的话后立即变成了带威胁的语气,“你如果敢伤害她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商左听到电话那头男子的威胁言论不禁冷笑出声:“伤害她?拜你们所赐她到如今还有什么伤害是没有尝到过的。我告诉你,她就算是死也是我的,与你们没有丝毫的关系。”
商左边说着边想起了先前所见的那副场景,眉头情不自禁地又一次拢在了一起,语气冰冷地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现在所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离她越远越好。”
☆、第二章
盛夏坐在特意为她安排的独立办公室内百无聊赖地翻着今早的报纸,商、谢两家联姻的报道连着三天占据了b市报纸的头版头条,黑白单调色泽的照片上是笑得温婉的女子挽着浅笑着的男子的手臂,这派佳偶天成的模样落到盛夏眼底却成了一根尖锐的刺,忍不住便想要拔去。
微微侧了侧身,将眼神掠过报纸投向窗外,深黑色的眸静得像是一潭死水,无波无澜,盛夏望着外头出了神脑海中情不自禁地便想起了昨日撞上的那件事。
她自年少时离开这里已有多年未归,除了顾城在b市可算得上是无亲无故,唯有一已故之人需得探望。她本是携了十二万分的诚意与歉意前去,却在几步外见到了那个她怎么都不想再见的女人。
褪去的精致的妆容下是无法掩盖的衰老与苍白,这让盛夏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恍惚中生出了一种错觉,仿佛不过是才离开了几日,往事一幕幕浮现却是快得怎样也抓不住,流沙般的时间摧残着陷入其中的每一个人,即便是这个曾在自己心中如神明一般存在的女人也不例外。
再醒转过来却是一种说不出的畅快与淋漓。
向着一旁的阴影中靠拢了些,隐在其中看着那个女人对着墓碑喃喃自语,神情寂寞苦涩。
“中书,我们的女儿长大了呢,已经是到了嫁人的年纪了,要是你还在一定会很开心的。”
“小左那孩子也长大了,你以前在的时候总说他不够稳重如今也成了可以倚靠的男人了,将女儿交给他你可能安心些?”
“你同……可能安心些?”
突然而来的一阵闷雷声将低声的细语断裂成了无法连贯的字眼,原先还是阳光明媚的天空仿佛是在一瞬间就变成了乌云密布的存在,盛夏躲在角落看着那个女人慌慌张张地离去,而后踩着那鼓点般的闷雷声一步步地走到刚才那女人坐在的位置。
那是两座相邻的墓碑,少女年幼/男子老成,相似的面庞相似的笑,唯有那少女墓碑上镌刻的痕迹,带着盛夏所熟悉的倔强,一字一划即便是闭上了眼依然清晰,就像那被闷雷打断了的话,即便没听清楚她也依然知道那被吞噬了的是怎样的两字。
卿卿,卿卿。
就同那少女墓碑上所写的一样,卿卿、谢子卿……左妻卿之墓。
再回过神来时是被一阵敲门声所惊醒,商氏给她安排的助理林珑敲开了办公室的大门,略显妖娆的妆容让盛夏每次在看到她时都情不自禁地促紧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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