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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暗流(剧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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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竞看了一会儿材料,摘下唐靖川逼他带着的蓝光眼镜,然后远眺向窗外放松眼睛。这段日子他不是很好过,为了不打草惊蛇明面上这个案子已经结案了,他同时忙着两个案子,知道内情的只有唐靖川和陆嘉。其实答案已经很清楚了,但都是间接证据,他还需要一个直接证据,能够一击必杀的证据。

但这最后一题解题的难度却比他所想象的大了许多。陆嘉很不理解:“你有一千万个次机会可以盯梢,可以跟着那个人,你都放弃了。”闻竞无言以对,觉得那么做不漂亮。这不是“正向”的线索,这是“逆向”的线索,是因为他先知道了那个人是谁,才能做出“逆向”的回应——若是平时他觉得无所谓,唯独这次,他不想这么办。

他双手抱肩,无数次在脑海里重复对方的行动路线,然后起身去了证物室,跟门口的人打了声招呼进去了。他在证物室里找到了第九个受害者现场的证物盒架子,抽出来翻找了一会儿。

随着唐靖川生母的自杀,很多问题无法找到极其准确的答案了。包括她到底是在哪里杀了这些人,具体如何进行肢解抛尸等行为。只能通过警方掌握的线索来进行有限的判断。但是当时他就觉得这个第九个受害人——除了那根与众不同的肋骨——还有很多地方不一样。包括现场的过大的出血量,包括抛尸的行为,整体上给闻竞的感受是,凶手准备的很不充分。他靠在光线昏暗的架子上,反复端详那些现场的照片。

这是一场临时起意的杀人。

那么什么时候我们会临时起意突然要杀人呢?极端的愤怒、突如其来的冲动,或者,受到了攻击不得不反击。让我们首先假设凶手是受到了攻击不得不进行反击吧,一个凌晨在街边的酒鬼,最有可能用什么东西进行攻击呢?闻竞从证物盒里扒拉出来一个很大的绿色玻璃碎片,透绿色在夕阳的光下闪着光泽。他凝视了一会儿,然后把这个玻璃瓶揣到怀里,然后走出了证物室。

他走进实验室的时候,心里充满了沉重和一点点的期盼:“鲁米诺试剂,看看上面有没有血,有的话就做个检测吧。”

他把那最后一块拼图郑重地递到了对方的手里。

唐靖川靠在车座里,他带着一副墨镜,车停在偏僻的一个老旧小区的榕树下,手里捏着一根烟,安静地看着车外。他默不作声地坐了很久,脑海内闪过许多个想法,手里的烟一点点燃尽,他的面孔在烟雾后逐渐模糊。他有一段时间没有用指肚捻熄香烟了,但是今天…他带着某种惩罚的意味,捻熄了手里的香烟——甚至反复碾压了好几次。他看着窗外的身影,一直到看不见两个人,他一直都没有动,神情木然。

那个女孩希望怎样呢。

唐靖川闭上了眼睛。

如果有人愿意听听他的实话,他真正的心声,唐靖川一定会说——他希望世界上的所有人都痛苦。包括闻竞吗?也包括,他希望闻竞也痛苦,这样闻竞就更理解他到底有多痛苦,就能更爱他,只爱他。

他真心实意的希望所有人痛苦。世界就是对他不公平,作为报复——他就是希望所有人过得都不好。卸掉所有他温文尔雅的、优雅的、智慧的、精巧于思的伪装,他虔诚地希望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要在痛苦的泥淖里翻滚几次——一辈子也无妨。总不能只有他一个人经受这些吧?什么叫做“释然”呢,释然就是褒义的好了伤疤忘了疼,释然就是对自己的背叛。他永生永世不可能释然,如果一个人的组成就是他的回忆、他所经历的一切,那么谁可以责怪他长成今天这个样子呢?他没有真的杀掉任何人——其实是没有机会,他觉得世界应该给他一个很高的分数,不然还指望他做出什么呢,变成修女特蕾莎吗?

虽然他有闻竞——闻竞解决不了所有问题,或者说闻竞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的存在仅仅让唐靖川绝不会轻易死去,但却抱着更深的不安和执念,这极度不安的情绪永远不会消失,永远蛰伏在他体内,永远吸他的血,越来越大。

现在终于到了他终于应该抉择的时候,闻竞挑破窗户纸也就是最近的事儿了。那么这个小姑娘该何去何从呢,回到母亲身边,过上不了学的日子,吃饼干泡面度日,眼神空洞,还是——

唐靖川脑海中闪现了刚刚她的笑容。

想必她最近过得很好,有人关心她,有人给她做饭吃,真正的、热气腾腾的饭,有人教她识字读书,有人嘘寒问暖,有人逗她笑。

要是他能早点过上这种生活,也许他也会更加柔软,也许他也会更擅长爱,更擅长被爱。感官更加敏锐,更快乐,更热爱生命。那么他是否要让她得到那他生命中错过的幸福呢?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这可以拯救一个人。

唐靖川抿了抿嘴,突然微微地笑了,突然被这种似乎可以掌握另一人生命进程的权力所取悦。这笑容悲戚、残忍,又带着一丁点的迷茫和迟疑。

他回家的时候,闻竞正在厨房煮面。探头看到他出来:“才回来?”唐靖川嗯了一声,径直去换衣服了,惹得闻竞多看了他一眼。警察大人煮不出什么太大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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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面条,就是普通的吃了死不了的阳春面而已。但是他卧鸡蛋的技术非常娴熟,每次都能正正好好卧出一个溏心蛋来,端正喜人地趴在青菜和面条之中。

两大碗热腾腾的面条摆在桌子上。他又从冰箱里取出来一点备着的熟食放进微波炉,心里有点纳闷唐靖川今天怎么了。闻竞虽然说不上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说他粗中有细还是中肯的。虽然他不一定想得明白,但他还是会想。

他望着厨房里的窗户,这里能看到窗外的街景,窗外华灯初上,小区的高楼之间可以隐约看到外面繁忙的马路,橘色红色的车灯和路灯在冬日里晕成一个长长的、灯火的洪流,蜿蜒到他看不见的天边去。

然后他突然被人从背后搂住了,闻竞低头看到唐靖川修长有力的两只手臂交叉在他小腹前,接着他感到肩膀上一颗脑袋的重量。他只比唐靖川矮一点点,这个姿势坐起来很自然。闻竞不知道说什么,轻轻在唐靖川头上靠了靠,如果真的有说的必要,唐靖川会说。如果不说,他也不会特殊去问。

他们靠了一会儿,闻竞出声:“面要凉了。”

唐靖川答应了一声,坐到餐桌跟前,两个人沉默地开始吃饭——他们的常态也是如此,如果不是必要的话,没有喋喋不休的语言交流。唐靖川并不是看起来那么爱说话的人,闻竞就更不是了。但通常这沉默不让人感到焦灼,而是安详静谧的沉默,灵感相通的沉默。

今天的沉默大抵与往日并不相同。

闻竞几次用眼睛看唐靖川,却感觉对方好像一直心不在焉,这让他多少觉得有点别扭。他能感受到唐靖川大概是想说的,只是没有组织好语言——这就是闻竞的不安之处。是什么事情,能让唐靖川都纠结这么久该如何开口?

碗里的面条逐渐见了底,熟食也一点点消失了。闻竞看着餐盘里的油渍,心里的疑惑逐渐累积。

唐靖川放下了筷子,清脆地叮了一声。闻竞抬起头看他。

“我今天,去看了一下他们。”

“…”闻竞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这个“他们”说的是谁,但没什么特殊的情绪反应,他知道唐靖川不会被对方发现。

“到最后了吧?”唐靖川注视着他。

闻竞嗯了一声。

“那个女孩怎么办。”

闻竞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唐靖川会这么问——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他来说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他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唐靖川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她妈……不是还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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