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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给孩子起名字之前,唐靖川翻遍了所有辞典,列出了整整一本他觉得满意的名字。但他还是跟闻竞说让闻竞起名字——倒不是因为出于好意,他只是觉得闻竞大概率会说一个类似淑芬、秀芳之类的名字,这样他就可以嘲笑闻竞并秀出自己高贵洋气的作品。
闻竞:“唐安妮。”
这就让唐靖川很意外了,这个名字意外的还挺好听:“你怎么想出来起个英文名的?”
“你瞎说什么。”闻竞用筷子敲了敲碗,“这可是地地道道的中式名字。”
“安妮怎么就是中文名了,安妮女王是中国人啊?”
“什么安妮女王。”闻竞白了他一眼,“安妮,平平安安的小妮子。”
“……?”
2、
唐靖川一直没好意思告诉闻竞,他听到自己即将当爹的时候那点高兴全是强颜欢笑挤出来的——他可能是全世界当爹最丧的人了。闻竞的孩子100%是他的种,他也不是不喜欢孩子,但是他仍然不开心。
常言道,孩子是夫妻爱情的结晶。
但是唐靖川坚定的信仰物质守恒定律,既然爱情都结出晶了,这必定意味着爱情要被消耗,不然结晶是哪来的?从闻竞怀孕开始,他就一直恐惧着爱情的消逝,虽然他也时常告诉自己——怕什么,闻竞要是敢不爱他,就把他关起来操到孩子流掉——但是,但是他还是不希望他和闻竞的爱情真的变成结晶的代价。
事实证明,他的恐惧并不是空穴来风。自从唐安妮和闻笛出现在家里,闻竞的生活就基本上彻底围着孩子转了。甚至连唐安妮希望闻竞开着警车去学校接她这种要求闻竞都尽量满足——倒不是说闻竞是个好爸爸有什么不好。
唐靖川焦躁地用手指敲了敲方向盘,打开了广播。闻竞真的不爱他了吗?也不是,但是他要闻竞全身心地爱他。他也不是没和闻竞说过,吃饭旁敲侧击,在床上直接重拳出击,但是闻竞就算被操傻了,也会跟他说——孩子意味着责任。
法医叹了口气,拧到一个调频。闻竞是21世纪20年代最喜欢听广播的人——因为这件事他经常被警局里的同事嘲笑,大家都看直播的年代,闻竞还停留在老爷车水平。而当事人不以为然,坚持着自己的复古爱好。唐靖川想着闻竞,不由自主地打开广播。
他刚从养父母家里回来,马上要到周末了,两个孩子被他送去爷爷奶奶那里。回家赶上晚高峰,路上堵到内伤。
广播正在放感情咨询。唐靖川原本在抽烟,听到广播里的声音有点耳熟,突然被夺走了注意。
“您好…我想咨询个问题。”男人的低沉有磁性的声音有点拘谨,“呃…”
“先生请问,您不用紧张,我们就是您最亲密的朋友。”
“是这样的,我和我爱…我老婆,咳。有两个孩子,我们结婚大概七八年了。”
老婆?唐靖川冷哼了一声,面色不善地看着面前的车流,掸了掸烟灰。
“然后我老婆最近对我有点意见,她觉得我在孩子身上花太多时间,忽视了她。”
“那您是不是真的忽视了她的感受呢?”主持人问道。
“可能多多少少有一点…我们的工作都很忙。而且两个孩子也比较调皮……”男人想了想,“他觉得我是更喜欢孩子,我承认孩子确实很重要,但其实也不是。”
“哦?此话怎讲?”
唐靖川的手顿了一下。
“……我们的孩子很像他。”男人沉吟了一会儿,肃穆而温柔地说,“各种意义上,好的意义上,坏的意义上。我老婆年轻时候的日子过得不好,他是个不轻易表达自己内心真实想法的人,这种性格让他受了更多苦……我还是不太希望我们的孩子也这样。”
“也许您可以和爱人直接谈心,我相信她能理解您的好意。不如就在我们节目里练习一下?如果您的妻子是我们节目的忠实听众就更好了,借着我们的节目让所有听众见证你们的重修于好吧。”
男人苦笑了一下:“我老婆不是会听广播的人……不过没关系,如果他在听,我更说不出口。”
“我爱你,唐。”声音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笨拙地加上,“非常。但我不擅长说话……唉。”那边的男人似乎很懊恼地叹气,唐靖川凝视着夜色里长长的车流,突然感觉自己融入了这世间的万家灯火。他的目光变得温柔,最后变成了一声无奈而轻柔的笑。
“我永远在你身边,你就是我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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