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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天色尚早,室内还很昏暗,可是我已经醒了。
喉咙干裂肿痛,浑身酸胀,我却一动都不敢动,只是僵硬地蜷着身体。燕无殇躺在我身后,贴着我的背心,双臂搂在我身前,呼吸平稳绵长,应是还在沉睡。
昨天发生的一切走马观花地又在我脑海中重复一遍,我极力控制着自己想要向后与他紧紧肌肤相贴的念头,屏息不去闻他呼吸的味道,双手死死握在胸前,下唇都被咬出血。
我在苦苦忍耐着。
血契在我身体中留下了后遗症,我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变化。燕无殇对我做了这样的事,我对他痛恶至极,可与此同时,我也难掩身体深处对他的畏惧与依赖。他掌控着我,我唯有死死挣扎,才能够保持一线清明。
就这样熬到天光大亮,熬到一丝力气也无,终于又要昏昏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间听到房门被敲响的声音,燕无殇动了一下,我赶忙收敛气息。他起身,先是看了看我,将我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便下床,披上外袍,推门而出。
似乎门外有人在与他说话,隔得太远我听不清。他不在我身后,我终于可以松口气,略微活动了一下僵痛的身体,感到哪里都疼了起来。燕无殇力气极大,昨日情事中对我未怜惜半分,我现在腿间腰处,胸膛与肩膀,怕都已是一片青紫。
过了好一会儿,他与那人交谈完毕,又进到屋内,慢慢朝我走了过来。我感受到他的靠近,脊背不由自主地收紧,但不想让他看出我在装睡,只能努力平缓呼吸,万幸我是个瞎子,否则我眼皮的跳动一定会出卖自己。
身下的床褥一沉,是他又踏了上来。我身后的被衾被掀起一角,丝丝寒意瞬间浸入皮肤。我瑟缩了一下,随即又感到一双火热的手掌将寒气挥退,抚摸我脊背,指尖缓慢而细致地描摹每一寸肌理纹路,揉按碾压着那上面的青紫淤血,从背心一直摸到胸前。
发丝被拢起,燕无殇将下巴搁在我颈窝,手指若有似无地蹭过我乳尖,含着口热气一边咬我耳朵,一边又向里缓缓吹气,乐此不疲地逗弄,弄得我痒得很。
乳粒不堪刺激,迅速肿胀变硬,那上面还有他昨天牙齿咬出的细密伤口,如今又随着我胸膛的起伏炸裂开来,麻痒的痛感混合着一簇簇火花般闪灭的电流,激窜入我脑中。
实在忍无可忍,只能握上他作乱的双手,结束装睡,沉声道:“燕无殇,你适可而止一点。”
我语气冰冷,毫无快意,却未让他生气,他还得寸进尺,加重抚弄我身体的力道,手还渐渐下移,摩挲着我腿根嫩肉,直要进入我腿间。
他笑道:“知道你在装睡,如何,不敢面对我,莫不是害羞了?”
我按住他手,下腹稍稍抽离,后撤之时不小心蹭到他身下火热,那里竟有了抬头的趋势。我心中惊惧,知道他又起了兴致,又知他向来吃软不吃硬,只能放软了语气,低声哀求,“师兄,昨夜你脔得好狠,阿舟那里很痛,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
燕无殇听我求饶,竟真的停了向下探索的手,他蜻蜓点水般吻了吻我唇角,便转身下床,一边整理衣裳,一边道:“罢了,今日时间不多,便先不弄你。刚刚城主府的侍卫来禀,当阳城城主知我来到此地,求我帮他处理一件棘手的事,等下我要去一趟城外的睚虞山,你就呆在客栈,乖乖等我回来。”
说罢他又倾身转向我,怀中掏出一物,放在我枕边。
锐利而冷冽的灵息扑面而来,我拿指尖碰了碰这东西,触感坚硬紧密,是那块六万年的石精。
燕无殇道:“昨夜弄痛你了,这石精送你,算是赔礼。”
他这话听着刺耳,像是在予我伺候他的报酬,我辛劳一夜,被他弄得满身青紫,却能换得这么个宝物,可能在他看来,我该欣喜若狂才对,可我却将手收了回来。
“不喜欢?”他不解问我,手指捏了捏我耳垂,力道稍微有些重。
不敢不喜欢,怕惹他生气,只能道:“我很喜欢,只是这石精太过贵重,本是师兄要送给青霄真人的寿礼,我又怎能据为己有呢?”
燕无殇听我这样说,笑了一声,把石精放我手中,让我安心,“师尊的寿礼自有它物,你瞎操什么心,你先收着,过段时间我找人用它打一把小剑,你放在身边也好防身。”
他考虑地如此周到,我该感谢他,便张了张嘴,对他干巴巴地说了声谢谢。
他看我乖巧,又想亲我嘴唇,刚刚弯下身子,门外便传来三声谨慎的敲门声,燕无殇啧了一声,不耐烦道:“不要再催,我这就出来!”
他没时间和我狎昵,又不满地咕哝一句,“君家养的人都是饭桶,睚虞山中有凶兽作祟这样的小事竟也处理不来,还要我去收拾,真是麻烦!”
说罢便捏了捏我掌心,附我耳边,“你乖乖的,等我回来。”然后便推门而去。
燕无殇走了,我呆呆地躺在床上,想着他的话,心中嗤笑一声,握着石精的手指越收越紧,终于忍无可忍
', ' ')(',发狠般将它扔了出去。
石头滚了好远,剐蹭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就像扎在我心里的一根刺,打在我脸上的一耳光,我听着这难听的声音,吸了吸鼻子,止住了眼泪,将头蒙在了被子里。
闷了自己一刻,终是想到还有要紧事没办,便赶忙起身,吩咐店家准备一套衣裳,趁着燕无殇不在,急匆匆出门。
走之前还是将那块石精捡了起来,心里也觉得自己这样很没骨气,但这石精这么珍贵,于我也有用,丢了确实可惜。
店小二阿林见我出门,笑脸相送,问我:“公子起这么早,是要去哪里?”
我第一次来当阳城,不熟悉城内的街道布置,想着他们当地人一定很清楚,便问他,“我想买些药材,这附近可有药铺?”
阿林立刻道:“有的公子,城东青阳巷明善堂是我们当阳城最好的药铺,里面的药材非常齐全,每日还有名医坐诊,公子要买药材,去那里就好。看公子眼睛不方便,要不小的给您叫台轿子来,把您送过去可好?”
我摸了摸自己盲眼,想着自己毕竟是有些修为的人,倒没有那么娇气,便摇头,“无需如此劳烦,只告诉我具体怎么走便可。”
我伸出手掌,让他在我手中画出具体路线。
这阿林是个心细的人,在我掌中绘了很细致的地图,还贴心为我寻了根竹杖,让我探路用。他还叮嘱,“前天刚下过大雨,路上多有积水,公子小心慢行啊,莫弄脏了鞋袜衣衫。”
我向他道谢,转身朝药铺寻去。
一路拿竹竿敲敲打打,竟避过了好些个水洼,我听店家说为我买来的这套衣裳是身白衣,容易沾染脏污,便走得格外小心了些。
我虽是魔灵,但灵脉修复尚未完成,此时看起来应与羸弱的凡人无异,再加上盲眼,竟是被许多来往的行人同情起来。这一路走过,已有几个姑娘孩童过来问我,要不要他们帮我带路,我知他们好心,但不想麻烦他们,便一一婉拒。
“……仙君,”往前行了几步,耳边忽然响起一女子柔柔怯怯的声音,头顶传来一片清凉,似被荫蔽了起来,只听一女子道:“日头毒了,这把伞送予仙君,莫要晒着了。”
手中被塞入一把木质的伞柄,我听她这样称呼我,一时有些怔愣。
但很快反应过来,连连道谢,女子吃吃笑了两声,似是用绢帕捂着嘴角,颇为羞怯。
我领了她的好意,但又纠正她,“莫唤我仙君,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我不是仙君,我在心里想,我双手之上早已沾满了仙门的血,所以仙君这个称号,我不配,亦不屑。
“竟不是仙君……”那女子很是惊讶,似是不信,但又很快接受,“那奴家便唤你郎君好了,郎君丰神俊朗,容色高洁,缥缈若仙,奴家还以为,是哪个宗派的仙君降临我们当阳城了呢!”
听她言语,似是对遇到仙门之人颇为期待,这也很好理解,因为仙修中的力量强大者常被称颂为天神血脉,他们大都容貌美丽,寿数久长,有翻江倒海之能,是普通人最为艳羡的存在。这个女子以为我是一位仙君,也许便心生向往之情,想与我结一段缘分。可若是她知道站在她面前的这人不但不是仙君,还是个魔灵,不知会不会厌恶得落荒而逃。
我捏了捏手中的伞柄,想到许多市井话本里以伞定情的故事,便怕她误会,立刻将伞送还她手中。
她不接,又推给我,说要将伞送给我,我不说话,严肃起面孔,只强硬地将伞又塞到她怀里,转身便走了。
听到她在身后气得跺脚,直唾我呆子,我一笑置之,想自己如此不解风情,不懂怜香惜玉,倒真当得起这“呆子”二字。
我这个呆子磕磕巴巴地前行,又走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终于到了明善堂前。
隔了好远,便闻到清清淡淡的药香,就知自己没来错地方。
药铺的伙计上前招呼我,问我是看诊还是拿药,我说拿药,他便将我带到药柜前,让我将药方拿出来让他瞧瞧。
我没有药方,我要买的药很简单,只是寻常药铺中都会贩卖的避子丸而已。
而之所以要买避子丸,是因为我虽是男身,却可以孕子,燕无殇不知道这点,做那事时都射在我体内,可我真的怕了,我不想再怀上仙门之人的孩子。
仙门之人认为,魔灵可为炉鼎,可为泄欲的工具,但绝对不可为其繁衍子嗣。魔血脏污,若与其混合,必会玷污仙门血脉。我以前太傻,以为这只是个别人的偏见,直到被现实狠狠地教训了之后,才知这是整个仙门根深蒂固的想法,早已无法根除。所以,与其等到那团血肉在腹中成型后再被人生生毁去,不如现在就早早预防起来。
但着实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心虚地害怕别人看出我买此药是给自己服用,但我又想,男子怀孕,有违天道,实在耸人听闻,别人肯定不会往那方面想,我又何必自己吓自己呢?
于是尽量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一脸镇定道:“无需药方,拿些避子丸给我便可。”
', ' ')('男人生子,即使在魅魔之中也是骇人听闻的事,我想这世间应该仅我一人如此怪异,但我不知为何会这样,即使博闻如孤月夜,也不知道其中缘由。但她曾百般叮嘱我,以后莫要再傻乎乎地将一颗心都掏出去,不管不顾地为别人生孩子了。
孤月夜说我傻,我是承认的,但我不是在为别人生孩子,不是为了讨得谁的欢心,那是我自己的骨肉,是属于我的,他化成血水从我身体中流出去的时候,我痛得心都要死掉了。
那是我一生最痛的时候,我现在连想一想的力气都已经没有。
伙计听我要避子丸,没有丝毫诧异,例行公事问我,“避子丸有四种,适合不同的体质,客官要买哪一种?”
我一愣,没想到这药有这么多种类,结巴道:“四、四种,那么多的吗?”
“那当然,每个人体质不同,自然在用药上有所差别,且避子丸食多伤身,易留下宫寒之症,自然要慎之又慎,”伙计见我有些茫然,又道:“若是不清楚该用何种药,可以拿来尊夫人的脉案,我们一看便知,或者携尊夫人到厅后诊脉,也用不了多大功夫。”
“我,我……”我一时语塞,瞬间有些慌乱。我哪有什么夫人,又不可能自己去诊脉,只能硬着头皮道:“不用这么麻烦了,随便给我拿一瓶就行。”
我这样讲,倒让人觉得是个极不负责的男人了,那药堂的伙计应是从心中鄙视了我,他砸了咂嘴,转身从柜子中拿出一小瓶药丸,略微冷淡道:“一枚银铢。”
我掏出三枚银铢,递给他,道:“我要三瓶。”
俗话说,药不能乱吃,我当然知道,我这样子的买法,不免让人侧目。可我也没办法,避子丸要多备一些,毕竟现在燕无殇对我这个新鲜的契奴还兴趣浓厚,而我也急需他的灵力修复我的灵脉,所以,以后免不了要常常与他做那事,以防万一,还是多备一些为好。
伙计果然有些瞠目,以为我不懂,便出言提醒,“这位客官,此药伤身,决不可长期大量服用,若是服得多了,不仅易致气血两虚,脾肾亦会受损,你,你确定,要三瓶?”
我点了点头,伸手让他把药拿给我。
做生意就是这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钱已结清,他还能不把药给我么。
尽管有些犹豫,伙计还是把药放我手上,我转身欲走,他却又叫住我,“客官稍等!”只听他又窸窸窣窣抽出了什么东西,用油纸包了起来,塞我手里,“这算是药堂送您的,是我们用特制的香料和药油浸泡好的羊肠衣,柔软得很,也没有异味,房事的时候带上,能省去不少麻烦……哎,总之,那避子药伤身,还是给尊夫人尽量少吃一些吧。”他说这话时稍微压低了声音,毕竟周围人来人往,公然谈论这种事到底让人难为情。
我没想到竟会被送这样的东西,一时尴尬地僵立在原地,手指木然地接过那油纸包,却仿佛碰到了一团火般又猛然缩了回去。
伙计却眼明手快,接住那包裹又塞进我怀里,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虽然有这些东西辅助,但我劝客官还是房事适度就好,多了可是会损毁身体根基啊。况且,女子大多娇弱,若是这么频繁的话,尊夫人怕是也受不住的……”
我听他这样讲,一张脸瞬时火辣辣的,仿佛被别人知晓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讷讷地说了句知道了,也不听他讲完,便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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