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克庄听着这话,气得连连摇头。
宋慈道:“夏公子,倘若如你所说,是你提出的私奔,那你打算离开临安后,带虫娘去何处?”
“我本就是临安人,双亲都已离世,亲族嫌我落魄,早已不与我往来。我无亲无故,又没去过外地,根本没想过去哪。我只想带小怜先离开临安,尽可能走远,让熙春楼的人找不到。我本就以卖字画为生,换个地方,照样可以卖字画,只要能和小怜长相厮守,去哪里都行。只可惜我没这福分,小怜她……”想到与虫娘阴阳两隔,长相厮守再无可能,夏无羁满腔言语,化作一声哀叹。
“月娘呢?你如实说来,到底认不认识她?”
“宋大人,我当真不认识什么月娘。”
“月娘是腊月十四失踪的,当天她穿着彩色裙袄,头上有一支红豆钗,还戴了一对琉璃珠耳环。她去城外净慈报恩寺祈福,结果一去不回,不知所终。这些事,虫娘当真没跟你提起过?”
夏无羁努力想了想,回以摇头。
宋慈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夏无羁的身上,丝毫没觉察到侧后方牢狱中那个闭目盘腿的囚犯,在他提到“腊月十四”时,忽然动了动眉梢,在他说出月娘的穿着打扮时,更是一下子睁开了长时间闭着的双眼。倒是刘克庄微微侧头,注意到了这一幕。
宋慈又道:“在丰乐楼遇到韩?的经过,你仔细说来,不可遗漏任何细枝末节。”
那一晚遭遇韩?的经过,夏无羁只怕一辈子都忘不了。
当时他带着虫娘离开望湖客邸,沿着城墙外道走了没多远,就到了丰乐楼外。作为临安乃至整个大宋名气最盛的酒楼,即便是深夜,丰乐楼依然灯火通明,不时有酩酊大醉的客人从楼里出来。丰乐楼的南侧是一片开阔地,停着不少马车和轿子,车夫和轿夫们聚在屋檐下,或打盹,或闲聊,每有客人醉醺醺地从丰乐楼里出来,总会有车夫或轿夫起身,把马车或轿子靠过去,载上自己的主人回城。
当夏无羁和虫娘从丰乐楼外经过时,楼里忽然奔出一大群家丁,拦住了两人的去路。头顶传来了笑声,夏无羁和虫娘一抬头,看见了二楼上倚着窗户的韩?和史宽之。原来这一晚韩?招揽了几个角妓,约了史宽之在丰乐楼上饮酒作乐。韩?堆起一沓金箔,与几个角妓玩起了摸瞎,只要不被他抓住,便可得金箔为赏。当韩?在窗边抓住一个角妓、摘下蒙眼黑布时,恰巧看见楼下经过的夏无羁和虫娘,他立刻吩咐众家丁下楼,将二人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