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想起当日见刘鹊时的场景,点了点头。
“除了对桑榆表达过死意,刘鹊当天还有过不少反常之举。黄杨皮曾提及,当天刘鹊看诊病人时,时不时便会叹气,这种情况过去很少见。后来刘鹊又去祖师堂祭拜皇甫坦,要知道很快便是上元节,到时医馆里所有人都会祭拜祖师,刘鹊却突然独自一人提前去祭拜,这是以往没有过的举动。再后来,刘鹊去了莺桃夫人那里,见了刘决明。刘鹊可以说是老来得子,对刘决明这个独子看得比什么都重,每天都会抽空陪刘决明玩耍,很是宠爱疼惜。可那天刘鹊却一反常态,教起了刘决明认字练字,其间要求极为严格,稍有认错写错,不但打手惩罚,还要重认重写,直到全然正确为止。刘鹊离开时,很是不舍地摸着刘决明的头,又再三叮嘱莺桃夫人照顾好刘决明,好似他以后再也见不到刘决明一般。”宋慈说完这番话,目光落在了莺桃身上。
莺桃抱着刘决明站在最边上,有意与居白英隔开老远。见宋慈向自己望来,其他人也都向自己望来,她应道:“老爷那天是来过我这里,教过明儿写字,离开时对明儿很是怜惜,很是不舍,再三叮嘱我照顾好明儿,便如……便如嘱咐后事一般。”
宋慈继续道:“刘鹊见过莺桃夫人和刘决明后,回到医馆书房开始著书,其间先后把高大夫、羌大夫和白大夫叫去书房,对三人所说的话惊人地一致,都说《太丞验方》即将完成,打算托付这部凝聚他毕生心血的医书,意思是要传承衣钵。刘鹊年过五十,最近半年染上风疾,常头晕目眩,曾好几次突然晕厥,他身为大夫,却一直治不好自己的病,然后在这一天出现了种种反常,有意要将衣钵托付给弟子。”
“你是想说,”乔行简道,“刘鹊有求死之意?”
“不错。”宋慈点头道,“刘鹊的种种反常之举,正是有意求死的表现。圆形食盒里有四种糕点,分别是蜜糕、糖饼、韭饼和油酥饼,全都下了砒霜,其中韭饼和油酥饼被吃过,蜜糕和糖饼则是原封不动,这符合刘鹊不吃甜食的习惯,加之我又在刘鹊的龋齿中发现了韭菜碎末,由此可以证实,刘鹊生前的确吃过糕点,这才中了砒霜之毒。那些糕点虽是桑榆姑娘亲手做的,但一来桑榆姑娘尚未确认刘鹊就是刘二,没理由提前下毒杀人,二来砒霜只在表皮之上,并非制作糕点时下的砒霜,而是糕点制作好后再涂抹上去的,因此,除了桑榆姑娘,但凡接触过这盒糕点的人都有可能下毒。我向黄杨皮查问过,他清点药材时,发现那天医馆药房里的砒霜变少了,被人取用过,而在刘鹊死前,唯一去过药房的,便是刘鹊本人,这一点三位药童都可以证实。所以我认为刘鹊是有意求死,自行将砒霜涂抹在糕点上,再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