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刘鹊为何要去杀一个和尚呢?”刘克庄不由得奇道。
“这位道隐禅师,可不是普通的和尚。”宋慈说道,“据其年龄、身形及出家时间,还有最为重要的右手断指,他极可能是六年前叛投金国的池州御前诸军副都统制——虫达。”
“虫达”二字一入耳,韩侂胄眼角的皱纹微微抽动了一下。
“道隐禅师究竟是不是虫达,还待证实,为了不影响我接下来的推想,姑且认为他是。”宋慈说道,“羌大夫曾在刘鹊的药箱暗格里发现过牵机药,那是刘扁死前几天的事,当时刘鹊突然被请去太师府为韩太师看诊,因为走得太急,忘了带药箱,这才让羌大夫有机会发现药箱里的牵机药。也就是说,在毒杀刘扁和虫达的几天前,刘鹊是去太师府见过韩太师的。而在刘扁和虫达死后,韩太师带着圣旨出现在净慈报恩寺,在官府尚未介入调查之前,便以圣上旨意为由,将所有死难之人的尸体聚在一起,当天便火化了。韩太师此举,很难不让人怀疑有毁尸灭迹之嫌。只是火化尸体时,因为藏经阁突然起火,现场一片混乱。从如今刘扁和虫达的尸骨先后出现在净慈报恩寺后山来看,当年那场混乱之中,应该有人趁乱移动了刘扁和虫达的尸体,没让两人被火化,事后偷偷地埋在了后山。此人是谁,尚无眉目,但只要找出此人,相信大部分疑惑都能得到解答。”
宋慈说到这里,特意看了看韩侂胄的脸色,只见韩侂胄面笼霜雪,神色阴沉。他并未停下,接着说道:“继续往回捋,回到六年前。虫达叛投金国,发生在六年前,刘扁从太丞上退下来,也发生在六年前,还有紫草、远志和当归来到刘太丞家,同样发生在六年前。虫达为何叛投金国,刘扁又为何卸任太丞,我眼下所知甚少,不敢妄言,但紫草、远志和当归被刘扁收留一事,还需细细说道一番。
“当年这三人虽是同时去的刘太丞家,但远志和当归此前并不认识紫草。远志和当归流落街头,做了多年的乞丐,临安城中的其他乞丐,他们二人大都见过,但从没见过紫草,是当归病重的那晚,远志无计可施之时,才遇到了紫草,也是紫草带着他们二人来到刘太丞家求医,最后才被刘扁收留。当时刘扁刚刚从宫中卸任太丞回到医馆,紫草便来到了刘太丞家。有意思的是,也是刘扁卸任太丞回到医馆后,夏虞候便开始来刘太丞家医治甲藓。夏虞候隔三差五来这医馆用汤药泡脚,这一治便是好几年,甚至刘扁死后,夏虞候仍时常来,直到去年过完年后,夏虞候才长时间没再来过。那同一时间,刘太丞家发生了什么事呢?紫草死了,死于过完年后的正月十二。可见夏虞候来刘太丞家医治甲藓的时间,与紫草待在刘太丞家的时间,竟是出奇地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