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宝孤军深入,黎桓假托做出降,趁着侯仁宝不甚戒备,于深夜领兵劫营,把侯仁宝杀死于乱军中,尽收降侯仁宝败残的兵卒。转运使许仲宣据实奏闻。太宗大怒,立时诏令班师,将孙全兴、刘澄、贾湜拿进京去,一同问罪斩决。黎桓即亦遣使入贡,并呈上了丁璇的让表。太宗因正恼着师出无功,得他自来朝贡,便依允了,马马虎虎了却了这回事。只有赵普,本为要想弄巧取回妹夫侯仁宝,不料反倒害得侯仁宝一命丧亡,不禁又生嗔,又自羞。正是:原为弄巧反成拙,不禁含悲又带羞。
赵普遂把卢多逊越恨入骨髓。卢多逊也晓得赵普恨他愈深,所以提防赵普谋害他亦愈周密。他便想出个法子,凡群臣奏章,概须先行给他阅过底稿,又须至阖门署状,亲书“不敢妄陈利便希望恩荣”十字。这么一来,赵普便不能得买嘱朝臣妄行弹劾了,然而赵普谋去卢多逊的心志却一时片刻也不肯抛开。
这时又是六年三月了。兴元尹赵德芳不幸病殁,太宗哭了几声,即诏赠为中书令,追封岐王,谥做康。秦王赵廷美见皇子赵德昭和赵德芳相继死了,心内极不自安,为避祸计,因在邸中寄情声妓,深居简出。于是晋邸旧臣柴禹锡、赵熔、杨守一,便掀波作浪直入内廷,密告太宗,谓秦王赵廷美骄恣不法,将有阴谋窃发。太宗私忖道:卢多逊事事为朕周筹密划,有j必告,何以秦王有这等阴谋,他不入告呢莫非他与秦王同谋吗半晌,决然自语道:“这事不可问卢多逊,惟有问赵普。”遂召入赵普,与他秘密讨论这件事。
赵普遂自荐,愿备枢轴以察j变,且顿首自陈道:“臣忝在旧臣,得与闻昭宪太后遗命,不幸因戆直的缘故,权幸辈竟在太祖皇帝驾前肆行沮毁,蒙蔽圣聪;耿耿愚忠,无从告诉。
当时竟有诬臣讪谤陛下的,故臣在外迁时节,当上表自诉,表明心迹。陛下一查核臣表,便可明证臣心了。“原来太祖晚年,太宗威望日高,羽翼日盛,太祖自己尚怕他威逼,晓得皇子德昭必不能保存,精神上很感痛苦。赵普探知太祖的心志,便秘密献谋,请除太宗。太祖不忍杀弟,并遵母志,不从他的计议。
卢多逊窥见这件隐事,便力斥赵普的不是。太祖不得已,只得把赵普谪调出外。赵普见密谋不用,为后日打算,到了河阳,即上表自诉。表上说:外人谓臣轻议皇弟开封尹,皇弟忠孝全德,岂有间然矧昭宪皇太后大渐之际,臣实与闻顾命。知臣者君,愿赐昭鉴
太祖把赵普这个表章亲手封着,亦藏于金匮里面。至是,太宗启视金匮誓书,并得赵普前表,乃复召入赵普,对他道:“哪一个人没有过失呢朕不待五十,已知四十九年之非了。
而今而后,朕知道卿实是忠臣。“即面授赵普为司徒、兼侍中,封梁国公,并命密察秦王阴谋事。赵普领旨谢恩,当即辞出,自去密行考察。
七年三月,太宗将幸西池。于是又有人密告秦王赵廷美谋在圣驾幸西池时作乱,亟宜预防。太宗遂罢赵廷美开封尹,改西京留守,赐袭衣犀带,禄千刀缗,绢彩各万匹,银万两,西京用第一区。诏书密使曹彬,在宝林苑与赵廷美饯行。以大常博士王遹判河南府事,开封府判官阎举判留守事,进柴禹锡枢密副使,杨守一枢密都承旨,赵熔东上阁门使:这是赏他们告发赵廷美的密谋的功劳。贬左卫将军枢密承旨陈从龙为左卫将军,皇城使刘知信为右卫将军,弓箭库使惠延真为商州长史,禁军列校皇甫继明为汝州马步军都指挥,王荣为濮州教练使:这是贬他们交通赵廷美,或是受着他的宴饷犒赐的罪过。一时赏功罚罪已毕。但这时赵廷美虽罢为西京留守,因先前曾受昭宪太后遗命,当继太宗位作天子,太宗尚未敢明议他的罪状,因访问于赵普。赵普此时要恢复自己的相位,也就顾不得昭宪太后的遗命了,答奏道:“陛下明察太祖皇帝已经失误了,陛下岂容再误呢”于是赵廷美遂得罪,赵普遂得复为相。
赵普既得势,便要为赵廷美的罪案攀连卢多逊,明察暗访,以搜罗他的罪案。卢多逊也明知赵普得势,祸必及己,但是总想保住高位,好慢慢地设法救赵廷美。也是卢多逊合当倒霉,赵普竟说查得他有遣堂吏赵白交通赵廷美事,即时奏白太宗。
太宗大怒,责授守兵部尚书。越二日,又下御史狱。捕系中书堂官赵白、秦王府孔目官阎密、小吏王继勋等。命翰林承旨李昉、学士扈蒙、卫尉卿崔仁冀、御史滕中正,一同鞫讯。得供:卢多逊累遣赵白把中书机要事件密告秦王,且说愿得宫车早日晏驾,尽力侍奉大王;秦王亦遣小吏樊德明答报卢多逊,说,承旨所言,正合我的心意,因赠遗卢多逊弓矢等物,卢多逊受了。阎密恣横不法,讲话每指斥朝廷;王继勋尝替秦王求访声妓,藉势赃污。李昉等审讯明白,即把这供状奏复太宗。太宗诏文武官员,会集朝堂,共同拟议处分。太子太师王溥等七十四人,联名拟议复奏。议云:谨案兵部尚书卢多逊身处宰司,心怀怨望,密遣堂吏,交结亲王,通达语言,咒诅君父,大逆不道,干纪乱常,上负国恩,下亏臣节。宜膏铁钺,以正刑章。其卢多逊,请依有司所断,削夺在身官爵,准法处斩。秦王廷美,亦请同卢多逊处分。
其所缘坐,望准律文裁遣。谨议。
议上,太宗略有更改,诏削夺卢多逊官,流崖州,并徙其家属期亲于远裔;赵白、樊德明、阎密、王继勋等,悉斩于都门外,籍其家财;赵廷美勒归私第,所有子女复正名称,子赵德恭、赵德隆等仍为皇侄,皇侄女适韩崇业,除去公主驸马的名号,并发遣西京,就赵廷美居止。又因赵廷美属官阎矩、孙屿二人辅导无状,贬阎矩为涪州司户参军,孙屿为融州司户参军。
赵普心里还以为赵廷美的处分太轻,恐怕他死灰复燃,自己不但位置保不住,而且这条老性命也保不住了,便又捏造事故,陷害于他,务要置他于死才罢。于是赵普乃嗾使开封府李符,上奏赵廷美居西京未肯悔过,反多怨望,乞徙居边郡,以防他再生变端。太宗得奏,诏降赵廷美为涪陵县公,安置房州;妻楚国夫人张氏,削夺国封。命阎彦进知房州,袁廓通判州事,监视赵廷美的行动。赵廷美至此连举动也不得自由了,思前想后,既气且愤。一日,泣谓妻张氏道:“你我倘不生在帝王家,而生在平民百姓家,你我夫妻,或耕田,或种地,或渔钓,或樵采,当着现在的年纪,岂不过着很愉快美满的生活么可见人间要想求得真乐趣,享受真幸福,断不可生做贵族的子弟,处在是非的地位哩。”张氏亦泣对道:“可不是吗千岁有什么罪过呢所以使千岁到现在这个地步,就是为着千岁有继承大位的资格啊然而千岁也无须自怨自艾,自从有君主以来,与千岁同遭际的岂是少数吗总而言之,人世上若有这君主的位子一天,同时就也有与千岁一样遭际的人。如果要希望天下后世,再不要有与千岁一样遭际的人,正本清源,必须废掉这君主的位子才能够。”正说着,听得外面有人走动,二人遂停止不谈说了。因为这时阎彦进、袁廓监视赵廷美的言动异常严厉,若是二人这种说话给他们听到一言半语,更要加重罪名,增添苦楚哩。自此赵廷美日处郁愁中,不久,竟忧悸成疾,长在床褥间度他可怜的岁月。
赵普把卢多逊、赵廷美等一并打倒,或杀或贬,自己稳稳地复得相位,真是如心乐意,说不出的愉快。不料太宗因他权位大重,又好修小怨,不免猜忌起来,要罢免他的相位。真个是:万事不由人作主,一心难与命争衡。
太宗想定了遣去赵普的主意,因谓群臣道:“赵普乃开国元勋,与朕多年故交,朕倚赖他的地方很多。他如今年已衰迈,头白齿落,朕还把枢务相劳,使他昼夜不得停息,殊失却朕待老臣故交的礼节,朕心实不能安。应当选择一个良好的地方,早日使他去享享清福,颐养天年才是。”当即作诗一首,命刑部尚书宋琪,持赐赵普。赵普拜受了,宋琪自回。赵普细玩诗意,竟是太宗讽他自请辞职,不禁流泪自叹道:“我这番作为,竟是为他人忙了。唉唉”没奈何,只得遵着赐诗意旨,写下辞表。翌日早朝,便当驾亲递上去。太宗览表,抚慰了几句,当即准奏,罢赵普出任武胜军节度使,赐宴长春殿,亲与赵普饯行。席间,太宗复作诗一首,赠别赵普。赵普捧诗泣拜道:“蒙陛下赐臣诗章,臣当刻石,他日与臣朽骨同葬泉下,生死不忘陛下恩德。”太宗听了赵普的话,亦为感动,又好言抚慰了数语。于是赵普便叩辞圣驾,一径赴武胜军去了。
起先赵普因佐命的功劳,代范质等作宰相,太祖倾心信他,事无大小,尽行咨询赵普取决。赵普尝荐某人作某官,太祖不允,明日,赵普复奏请任用,太祖仍不允。又明日,赵普仍复奏请任用,太祖大怒,把奏牍撕碎掷于地上。赵普颜色不变,跪着把它拾起,带回家去,补缀完整,过了几日,又进于太祖,同先前一样奏请,太祖乃悟,卒之任用这个人。又有某臣子当迁官,赵普奏请于太祖,太祖因素来厌恶那人,不许所请。赵普坚决请求,太祖发怒道:“朕固执不给他迁赏,看卿怎样么”赵普对道:“刑赏乃是天下的刑赏,陛下岂得把喜怒把持着呢”太祖怒甚,起身往里面走,赵普亦跟着后面走去。太祖便走进宫里,赵普即伫立于宫门外边,一竟不出去。太祖没法,卒之依允了他。他行事的刚果态度,大概都像这个样子。但是赵普居心异常忌刻,屡屡地把微贱时节得罪了他的人奏知太祖,要图报复。太祖因晓谕他道:“若风尘中能够分辨得天子和宰相出来,那么谁都会来巴结了。”然而赵普私下里毕竟因私怨害了不少人,像冯瓒、李美、李檝的死,便是他所诬陷的,因此朝臣无一个不忌惮他。后来因为卢多逊常在太祖面前攻击他,太祖亦亲自发觉他受贿贪赃的事件,遂罢了他的相位。后来虽然起复,但信任他不像前此之专诚了。太宗即立,卢多逊又在太宗面前攻击他,于是赵普又奉朝请。这回因为构陷赵廷美,推倒卢多逊,遂得复相。至是又罢为武胜军节度使,一场辛苦为他人忙了。
赵普既罢去,太宗乃命李昉、宋琪同平章事,且因参知政事窦称病殁,另选李穆、吕蒙正、李至三人参知政事。随诏史官撰修太平御览一千卷,日进三卷,以供御览。九年,下诏改元做雍熙,群臣一齐拜表入贺。太宗为要粉饰太平,赐满朝文武百官欢宴三日。这日太宗正与群臣欢宴,忽房州知州阎彦进驰驿入奏。太宗听奏,掉下眼泪,大放悲声。这正是:表章入奏缘何事,剩有余情又泪零。
要知阎彦进驰奏的是什么大事,太宗为什么大放悲声,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欢天喜地颂德歌功发愤成狂操刀执梃
原来涪陵公赵廷美在房州病殁了。当下太宗泣谓宰相李昉、宋琪并众臣道:“唉廷美在小时候就很刚愎,长大着越加凶恶起来。朕因同气至亲,不忍把他依法重办,暂时把他徙住房州,望他闭门思过,痛改前非。正想恢复旧日的恩爱,谁料他就病殁了。朕兄弟四五个人,而今竟只存得朕躬一个,思想起来,怎不教朕伤感呢”说着又大悲伤。李昉忙劝奏道:“人死不能复生,愿陛下少抑悲哀,善保龙体,为天下珍重。”太宗遂命罢止饮宴。翌日,降诏追封赵廷美为涪陵王,谥悼。
即日发哀成服,在死人面上献殷勤。赵廷美所以得罪而死,固然是为着那个皇帝位子,然而也是赵普构陷的。所以后来真宗即位,即追复为秦王,妻张氏为楚国夫人;到仁宗又赠封太师尚书令;徽宗改封为魏王:这都是知他生前冤抑,聊为荣宠于死后哩。太宗旋即又诏命赵廷美长子赵德恭为峰州刺史,次子赵德隆为襄州刺史,女婿韩崇业为静难行军司马。这件丧事方毕,忽朝中大臣参政知事李穆又死了。太宗闻丧,更加嗟悼,即亲往赐奠,并谓侍臣道:“李穆为国家的忠良,操履纯正,作事一出至诚,真是最难得的人材。朕方赖他谋划,遽尔亡故,丧失国家柱石,朕能不悲悼么唉这并不是李穆的不幸,实是朕的不幸啊”说罢,甚觉惨然。又对灵痛哭了一场,才启驾还宫。
一日,太宗忽想起在晋王邸时,太祖与他论建都一桩事,觉得太祖的说话很有深意,而今为自己的子孙打算,便也想择个好都城,替后人立下巩固的根基。于是便想到华山隐士陈抟精于数学,预知未来之事,不如问他一问,好决定这事,免得自己瞎撞钟,白抛一片心机。即遣一亲臣,赍着手诏,至华山云台观少华石室,把陈抟宣入朝来。太宗因他为高洁的隐者,当下待以殊礼,赐锦墩命坐。起先与他谈论治国家的道理,陈抟奏对如流,所谈悉中肯要,甚合太宗的心意。太宗乃问道:“朕立国以来,总算还是顺遂的,但未知将来的运祚是怎样”陈抟奏对道:“太祖皇帝以至仁得天下,以厚义服人心,运祚不患不长久的。”太宗又问道:“那么建都的地方,应该选择在哪一处地方才稳固呢”陈抟又奏对道:“建都的地方么,必须一汴、二杭、三闽、四广。”太宗听了不解,诘问道:“这话是怎么说呢”陈抟但唯唯不说明。太宗又再三诘问,陈抟还是唯唯不解答。太宗晓得他必不肯直陈的了,便不再问。
命侍监把陈抟送至中书省。李昉、宋琪等迎着,既夙慕陈抟的玄修,又见是太宗的上宾,敢不恭敬真是款接殷勤,执礼谦恭,座间问道:“素仰先生玄学精深,今日有幸得接光仪,愿请赐教一二。”陈抟答道:“鄙人对于玄学实在亦欠研究,不过是得着一知半解罢了。但这种玄学,未必有益治道,所以现在承诸公辱赐下问,并非鄙人不肯把所知道的尽情贡献,乃是无补国家,不当淆乱诸公的听闻。今皇上乃圣智的君主,诸公亦贤明的臣子,而天下合当太平的时候,正该君臣一心,兴化致治,又何必研究到这个呢愚质的见解,还希原谅。”大家听了肃然起谢。明日早朝,李昉便把陈抟的说话述奏太宗。太宗叹道:“真是明达的隐者啦”即诏赐陈抟号做希夷先生,并给紫衣一袭,又命有司给陈抟增葺云台观,暂时把他留居阙下。陈抟且擅诗才,太宗暇时与他谈诗论赋,陈抟奏对悉称上旨,太宗益喜。过了些时,有司奏报云台观已修葺竣工,陈抟遂辞驾要行。太宗不好强留,乃厚赐金钱绢帛,送他启程,陈抟概辞不受。太宗遂用着秀才人情,命纸笔亲书“华山石室”
四字,作为赆仪,陈抟这才拜受了,辞返华山去。太宗因问不出端的,只得把卜都事丢开。
这时太宗中宫的位子久空着,颇感内助乏人的苦处,便又重提立后事。先是李妃既病殂,太宗想册立她的心思成了空想。
因听得潞州刺史李处耘第二女容德俱茂,极有贤名,于太平兴国二年选入后宫,察看她果否幽娴沉静,以便册立。那李氏生得圆姿替月,嫩脸羞花,而身材更是肥瘦得宜,修短适中。可称:略减半围微觉瘦,稍添一粟便为长。
太宗见了甚是喜悦,极加宠爱。李氏入宫数年,总是和顺恭谨,从无恃宠而骄的狂态。后宫的人莫不称她贤德。至是,太宗遂册立李氏为皇后。仪文的周备,典礼的矞皇,视当年太祖册立宋后的一回,可谓有过之无不及。太宗在铺张上面更是特别,内宫外廷遍赐大宴五日,京城人民亦遍赐大酺三日。真个是人人吃喜酒,个个有欢颜。又在后苑里面搭彩台两座,传集供奉皇家的戏班,日夜演唱戏剧,以娱群臣;在午门外边亦搭彩台两座,传集阖城的戏班,日夜演唱戏剧,以娱百姓。把一个京城竟弄到闹热得像过元宵一般。那些百姓又有酒吃,又有戏看,乐得欢天喜地,异口同声歌功颂德,说是自乱离以来,到今日才得过着尧天舜日。太宗听到百姓这种赞扬的话,更是乐得心花怒放,还想要宣诏叫他们多乐几天儿。李后谏奏道:“自古道,乐不可极。如今欢乐已经数日,正可以休止了。而且为君父的人,是要无时无刻不怀念民间的疾苦,在欢乐的时候,尤其要想到民间必有多数不能得欢乐的人。而今像这样的欢乐,固然是陛下的恩典,但臣妾的意思,总以为要适可而止为是。俗语还有两句最耐寻味的话,就是高楼一席酒,穷汉半年粮,愿陛下深求广众的民隐,勿好局部的颂扬。区区的愚衷,敢请明察。”太宗允奏道:“卿所奏议,意诚语当,朕哪有不听的”因此,便没有宣诏继续欢乐了。
太宗的长子赵元佐,是已故的李妃所生,自幼便极聪慧,相貌很像太宗,甚得太宗欢心。及长,博览众书,且善骑马射箭。太宗征太原,伐幽州,赵元佐都随侍在军,凡所策划,能先得太宗的意旨,太宗更加欢喜他,所以班师之日,即拜检校、太傅加职太尉,晋封楚王。太宗为特示荣宠,命有司新造一座楚王府,建筑得宏大壮丽,极是华美,赐给他居住。当赵廷美得罪之日,赵元佐尽力营救,再三请求太宗,赦免他的罪过。
太宗不听,反重重呵斥了几顿。及至听得赵廷美忧悸成疾,他又请求太宗赦罪召还,太宗仍是不听,又呵斥了一顿。后来听得赵廷美病殁,他愤极发为狂疾,每因小事,便操刀执梃击伤侍者。太宗命御医用心给他医治,症势稍觉好了些。太宗殊为喜慰,因大赦天下,想藉此替他消灾解孽,好使他病恙早日痊可。
不料在重九的那一日,太宗召诸王赐宴后苑,较射取乐,因他病体新痊,没有召他参与。及晚,诸王宴射完毕归去,从楚王府走过,被他看见,问明端的,大恚道:“他们都得与宴,我独不得与宴,这明明是弃我了。”又命左右道:“他们有圣上召宴,我不能得圣上召宴,难道不会自家开宴吗快与我备酒肴来”左右解劝道:“殿下勿误会圣上不召殿下与宴,乃见得殿下病体新痊,形神未复,一则尚宜静养,二则不胜酒力,是以不召殿下。这正是爱惜殿下哪要是在往时,凡有饮宴,不是头一个就宣诏殿下吗愿请殿下详察此意。再者太医说过,殿下此时最所当戒的便是酒,今日开宴,请多进珍美肴馔,请勿用酒。”赵元佐道:“既开宴,怎说不用酒呢”左右又劝道:“实在是太医说过,殿下此时万不可用酒。殿下当以身体为重,莫争闲气,还是依着太医的话不用酒的是。”赵元佐拍案怒呵道:“怎么说太医的说话比我的命令还重大么尔等要听着太医的话来制住我,竟不听我的命令了吗岂有此理还不快与我备酒来”左右大惧,不敢再劝了,忙备上酒肴。赵元佐便左手执壶,右手把杯,满斟痛饮起来,一壶尽了,又命添上一壶。如此更番添酒,连下数十大觥,直饮至夜凉如水,更深人静,醉意十足,才停酒就寝。左右见他酒后不发怒气,不声不响便睡去了,大家谢天谢地道:“天幸地幸,今日不使酒性。”于是大家收拾一切,各自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