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未说出口的还有:如果你死了,或者眼看要死了,我必要冲上去拼打,那怕杀不得一个人也要尽全力到你身边,护着你,不叫他们侮了你。
玉逸尘将那玉如意仍安放到条案上,这才笑道:“我的小掌柜不是平凡女子。”
若是平凡女子,有冷箭射进来时只怕就已吓的尖叫腿软起不来。她却不同,不但能找着自己穿衣服,出门时还能顺把玉如意出去打算杀敌。
她是天生带着侠义肝胆的女子.,所以他才会爱上她。
那些鞑子不知如今去了何处,但终归仍在这一带游荡。玉逸尘派人去京中调应天府并督察院的人来彻查此事,但贞书肯定是不能再回刘家庄了。那些鞑子见过她,若再回去,反而要给刘文思与贞媛带来危险。见此贞书手书了一封信,叫玉逸尘寻了个面生的下属替她送去。自己便仍跟玉逸尘共骑一匹回京城。
杜禹骑着自己那应天府巡街的瘦马也在后面跟着,见前面远远的贞书与玉逸尘共骑一趁,时而交颈不知说些什么。他心中无比悲凉,暗咒了玉逸尘一路阉货,不得好死的宦官,心道那家伙身上连物件儿都没有,难道与我娘子在一起就只摸一摸?
想到了摸字上面,他的心思不由又滑到了贞书方才下马时那光溜溜的大腿上。比之三年前,她个子又长高了些,胸脯更鼓了,腿又白又光,若得摸上一把,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贞书虽与玉逸尘共骑一趁,却也忍不住回头要瞧一眼远远跟在后面的杜禹。方才在集市上,玉逸尘问杜禹事情可办好了的时候,她生怕他说出自己与他有旧的话来,在马上横眉冷眼朝着杜禹抹脖子。
还好杜禹没敢说出口。
有了今日这一番乱事,她穿着玉逸尘的衣服,与玉逸尘一起从客栈跑出来,想必杜禹瞧见了也会死心吧。
到得京城已是明月星稀的亥时末。到了东市口上,贞书便下了马不要玉逸尘再送,两个相对无言,别过后贞书一人径自往装裱铺而来。她累了一天也是步履蹒跚,到了装裱铺门前才累的虚脱了一样靠着柱子呆呆的站着。
“小掌柜,好久不见啊!”对面有人招呼她。
贞书见是许久不曾见过的那流浪老者正盘腿坐在地上,走过去问道:“老人家这些日子去了那里,许久不曾见过你。”
老者道:“你这里避风又背街,本是个歇息的好去处。只是前些日子来了些穿黑衣的人要蹲守,把我给赶走了。这两日我瞧他们又撤走了,才又悄悄搬了回来。”
贞书忽而忆起那回她给贞秀讨要完肚兜回来时,贞玉手下的人还未到这里来盯梢,想必那时这老者仍是宿在这里的。她伸手掏了一把铜板放到那老者的饭钵中,才问道:“有回我们这装裱铺子门关的晚些,大概我头一回给你些吃的东西两月之后的事情,那日老人家可曾瞧见些什么?”
这老者左右四顾了一番道:“小掌柜,我正是想要跟你说这件事情,才冒险又来在这里等着你。”
他压低了声音道:“那日确实有些客人上门提货,穿着新鲜光亮,提完就走了。后来又来了一人,我在这里远也听不真,但是那人与你父亲起了争执,后来你父亲还到门口来抓他,但未曾抓着叫那人跑了。我因怕惹上麻烦,也卷了被子跑远了。此后就有人到了你这门口盯梢,我也就不敢来了。”
贞书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又问道:“那人是个什么容样,老人家可否形容一番?”
老者道:“其实他经常到你们那后院走动,前面倒是来的少。”
贞书已猜到了是谁,气的捏紧了双拳问道:“可是个这样高的年轻人,细皮白面的?”
老者道:“正是。他与你家夫人倒是走动的比较勤。”
这就是了,那日有一个大客来订了些字画,宋岸嵘便一人未关门在铺子里等着。交完货后手上有银票,章瑞或者早已在后面瞅时机,进铺子与宋岸嵘闲聊时,趁其不备用什么重物敲晕了宋岸嵘拿了银票要走,谁知宋岸嵘又追了出来,在门上有了撕扯,最后宋岸嵘倒了昏迷,他便逃跑了。
这也就难怪搬到宋府后宋岸嵘一直都还好着,见章瑞进了门,立时便瞪着眼睛哧哧有声,他是想要控诉凶手,无奈自己口不能言,竟生生就那样死了。
贞书此时气的咬牙切齿,起身就要往应天府冲去,欲要将章瑞撕个稀烂再亲手杀了他。她一人疾步走着一直出了东市,忽而才意识到此时只怕坊间早下了禁,自己是出不去的。街上空无一人,她心中又悔又恨,蹲在街脚上大哭了起来。
“娘子!”是杜禹的声音,他也陪在她身边蹲下,从自己口袋里翻拣出方脏兮兮的帕子欲要递给贞书。
贞书抬头抓了杜禹胳膊问道:“你可是在应天府当差?”
杜禹点头,又摇头道:“昨日调到督查院了。”
贞书问道:“你可能叫开坊禁?”
杜禹摸了摸身上,还好金鱼袋佩着,点头道:“能。”
贞书左右四顾,见杜禹身上佩着剑,一把抽了出来道:“走,去给我叫坊禁。”
杜禹陪她到了坊下高喝,那值夜的人瞧过他的金鱼袋,知他是督察院的副督察,几个人便彻坊放了他俩出来。杜禹见贞书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剑在前走着,小跑跟上来问道:“你父亲是叫人杀死的吗?”
贞书脸上挂着两行泪,点头道:“是,那家伙如今关在应天府大牢中。”
杜禹心中暗喜,又自责高兴人家父亲死了自己也未免有些不地道。但如今玉逸尘不在,正是他在佳人面前大显身手的时候,遂在前开路道:“既然他已经叫捉进了大牢,咱们就不能叫他听到子时的钟声,走,我带你去。”
两人气冲冲到了应天府大门上,衙役见是高升了的杜禹,皆是躬手弯腰的放行,陪他们到了后面大牢中。
章瑞一直等不到苏氏着人来救他,但总归如今调到了一楼,而且因有王府尹关照过,如今他的单间里还有被褥,伙食也比原来好了不少。所以如今他也是吃得下睡得下,只静待苏氏着人来救他。
贞书到了那监牢门上,见门上着锁,里面章瑞还在睡大觉,气了个半死砍了门道:“章瑞你给我过来。”
章瑞睡的迷迷糊糊见是贞书来了,忙跳下床笑兮兮迎了上来道:“二妹妹,你怎么来了。”
贞书横了剑一把就刺了过去,只是她极度生气又兼从未使过剑,纵出去失了准头只刺到章瑞胳膊上。章瑞见胳膊上一个洞血已经冒了出来,忙捂了往后躲着道:“咱们是亲亲的兄妹,你这是要做什么?”
贞书仍拿剑往里戳着喊道:“你还我爹命来。”
章瑞这才晓得是自己那回抢银子的事露了馅,犹自争辩道:“钱是爹自愿意给我的,我并没动他,他是自己不小心磕倒了才中的风。”
贞书气的咬牙切齿,见杜禹带了监守来开锁,气喘嘘嘘站在一边等着。等那监守将锁打开,一把拉开门冲了进去,就要往章瑞身上刺剑。杜禹忙上前一把夺了剑道:“这东西血气太重,你勿要再动,拿手出两下气得了。”
他见早有别的监房里的犯人们围在门上砸门起哄,又那监守也过来要阻拦,一声高喝道:“都给我滚回去睡觉!”
章瑞也知自己罪行暴露怕是要被杀头,趁着杜禹转眼,监守在外弹压别的犯人的时机就要往外冲。杜禹伸手一探,如抓小鸡一样揪着头发将章瑞揪了过来拎起来举高过头顶又重重扔到地上,一脚踩断他一只骨节后才出了门,复将那监牢门闭上,伸手指着那些砸锁闹事的犯人问道:“还有谁要闹?”
这些人见杜禹人高马大,抓一个成年男子如抓小鸡一般,俱吓的静悄悄滚回了床上装死。监守也带了许多守卫进来将四周皆围的水泄不通,长矛各处指着戒严。贞书见章瑞趴在地上装死,提起袍子狠狠在他身上踏了几脚问道:“你的良心了?狗一样的东西,我们家养着供着你让你考科举,你竟然害死我爹。”
章瑞犹自辩解道:“若妹妹当初也愿意像给童奇生银钱一样,资助我去谋个好差事,我何至于要抢?”
贞书见他犹自执迷不悟,啐了一口道:“难怪你大哥二哥都不要你,你这坏了良心的家伙,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她总找不到可杀章瑞之物,在监牢里四下搜寻不到,复又来狠狠踹着章瑞的背,嘴中不停骂着。杜禹在外瞧她气也出的差不多了,进来拉了贞书道:“不必为了这样一个废人而脏了自己的手,一会儿我叫这些守卫们动手替你除了他,好不好?”
贞书此时怒气冲脑,那里能忍得住,还伸了脚要去踹章瑞。杜禹见她也在气中,又知道她是个爆性的,一把抱起来扛在肩上就往外走,交代了那监守道:“寻两个守卫将他打死,就说他意欲逃狱即可。”
监守答应了,亲自送了杜禹出门才又回到牢中,指了两个守卫道:“那是督察院今日新上任的副督察使大人,护*节度使的儿子,给你们个表现的机会,快去吧。”
两个守卫听完,躬手谢过监守,进牢房拖了章瑞,一路血迹往后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