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泪落下,她抬起了手绢拭泪。
“娘娘,”易家大夫人这厢起身, 走到了皇后的身边,怜惜地替她拭泪,“莫哭。”
“嫂子。”
“不哭了,可好?”
皇后哽咽, 闭眼点头。
易大夫人这些年来多次来往皇宫,但易大夫人是个轻易撬不动她嘴舌的, 姑嫂俩除了正事没有过多的交谈,感情一直淡淡,倒是近年皇后病了,易大夫人进宫探望的多, 反让两人感情亲近了些许。
皇后矜贵, 易大夫人寡语, 但于这深宫当中,易大夫人已是皇后心中最亲的一个亲人了,无需言说, 易大夫人定是护着她的, 这厢饶是与德王王妃对上非易大夫人所愿, 但她还是直眼对上了德王王妃:“娘娘自从得了您的回信, 后来也曾写过几封, 但写毕即焚, 从未递出,王妃娘娘可知,那火中焚毁的不止是信,还有皇后娘娘对您的一片真心?”
皇后来过两次信向宋小五讨主意,第一封宋小五未回,收到第二封,宋小五回了,让她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是有这事,如果有真心在烧,那是烧了,宋小五朝易大夫人轻轻额首。
“娘娘无所觉?”易大夫人抱着皇后娘娘,神情一厉,森然问。
“没有人能给她出一辈子主意。”宋小五是无所觉,甚至毫不为所动。
“你……”
“易夫人,你这一生,谁给你出过主意?”宋小五打断了易大夫人。
易大夫人冷笑一声。
“没有人给你出过主意,你一路都是自己给自己出的主意,现在就是易大爷已与你分居多年,纳个小妾要你点头,想上你的房还不得问过你?”
“荒谬!”
说这意思是不大,这年代,越是能自己作主自己人生的人,自我保护越大,求生秘笈岂是轻易与人言道的。宋小五慢应了一声,“好,说娘娘对我的一片真心。娘娘的真心是给我送信问主意,这真心,一来会害我及德王府,二来让人以为你与我合谋,真心如此无益,娘娘能这当真心看,恕我无能。”
说着站起了身,退了两步,看着座上的人道:“娘娘,您能活到如今,已是胜利。”
说罢,她欠身,“我先告退。”
她转身而去,易大夫人抱着在她腹间突然失声痛哭的皇后,半晌,她黯然道:“娘娘,她说得没错。”
能活到今天,已是胜利。
只是这胜利没有花团锦簇,不见扬眉吐气,不过是多活了一些年,保全了几个人。
但这已是最大的胜利。
**
宋小五去了官属女眷今日在后宫所在之地,她一进去,交头接耳,窍窃私语的人转面过来皆一脸震惊。
震惊过后,是接二连三,稀稀落落的请安声。
宋小五面不改色跟着带路的女官去了凤位下面的位置。
殿内一晌鸦雀无声,其后不知是谁冷哼了一声,打破了这殿内如被神迷了一样的气氛,众人恢复了自在说起了话。
有人冷哼,亦有人朝宋小五主动说起了话。
坐在宋小五下首的一位五旬夫人,当朝玉碧公主朝宋小五和善道:“王妃娘娘旷别燕都许久了罢?”
她就是之前宋小五想替宋青晗求娶其女,结果未娶成其女的公主,但后来府中公子得了德王一点青眼,撞对了时机,现已成工部能臣。
儿子乃圣上心腹,依玉碧公主谨小慎微的性子,是不会主动挑话的,但德王王妃就坐在她上首,看在过去那点情面上,也看在德王夫妇俩对宗室多有提携帮忙的份上,说两句话她倒也觉得无碍。
“有一些时日了,姐姐近来身体可好?”
“好,好,一直都好。”
这公主一开口,宗室当中以前跟德王府来往甚密的人就围了上来请安问好说话,一刹那间,宋小五身边就围满了人。
有顷,皇帝身边过来的太监代传口谕,请多年未入宫的皇婶过去一叙家常。
口谕很短,就是叫皇婶过去叙家常,但亲近得很。
宋小五一走,礼殿哗然。
“我看她确乃那……”跟同座一位夫人交头接耳的臣妇朝人做了个“你知我知”的眼神,“所化,嘴巴抹得跟猴屁股似的。”
同座夫人甚是稳得住,轻摇手中羽扇,对说三道四的同座之人置若罔闻,笑而不语。
这夫人没得到回应,才想起这位家那位大人曾跟宋家走得近,作势拿桌上点心偏过头,悄悄地翻了个白眼。
早晚清算到她家,到时有得她哭的!
德王王妃这一来一走,让礼殿中各家夫人各怀心思,这厢宋小五没上太监抬来的轿,与传旨的太监道:“我走过去就好。”
“这……”公公为难道:“路上有点远,王妃娘娘还是上轿罢。”
“不用了。”
“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奴婢。”公公顿时一脸哭相,朝王妃跪下了。
宋小五没看他,越过他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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